无音而生

临⾛前，刘耀⽂⼜确认了⼏遍，⼀切准备就绪，连同⾐兜中装着那枚沉甸甸的⼩盒⼦，⼩众的牌⼦，⼩众的取向，世⼈诟病，但他们的爱并不是。

他抵达⽬的地后，⽆聊到低头看脚尖，怎么还不到，宋亚轩今天竟然迟到了，是不是路上塞⻋，今天天⽓阴沉沉的，傍晚的时候，倒是稍稍晴了些。

刘耀⽂勾唇，黏糊糊地凑了过去。“我定了两家店，都是你上次最想吃的，⼀个当正餐，⼀个当夜宵，免得你选择困难症。”

“对了，这附近有个⼤型电玩城，上有……”

“刘耀⽂，我们分⼿吧。”⾯前的男⽣终于出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天真幻想泯灭，换来了天晕地转，刘耀⽂愣了⼀下，似乎没听清，⼜追着问了遍：“什么？”“我说我们分⼿吧。”

他终于听清楚了这⼏个字，却佯作笑道，⼼却颠簸不断，“今天不是四⽉⼀，不是愚⼈节，你骗不到我。”

不到⼀⽶的距离，彼此⾯对⾯坦然相视，宋亚轩冷漠地看着他，瞬也不瞬，那张漂亮的脸蛋蛰伏在彻冷的路灯下，⼀字⼀句：“没有骗你，我们分⼿吧。”

好冷，刘耀⽂将⼿指深深嵌进掌⾁中，眼前是灰蒙蒙的⼀⽚，他眨了好⼏次眼睛才恢复清明，照旧冷得瑟瑟发抖。

他终于撑不住般，把⼝袋的盒⼦掏出来，阻⽌对⽅揭开⾎淋淋的真相，“宝宝，戒指，我们的。”

“我不要了。”宋亚轩说地很慢，⽣怕他听不清楚，“我以后会有很多戒指，我可以⾃⼰买，也可以是别⼈送的，但除了你的这⼀枚。”

脑中嗡声作响。他的⼿被宋亚轩蓦然甩开，连同盒⼦，⼀通摔向近处的灌⽊丛林，啪嗒，刘耀⽂听⻅有什么东⻄正在悄然坍塌，还未等反应过来，躯体已经压身于废墟之中。

“你再说⼀遍。”刘耀⽂红着眼眶等下⼀句，

“你说，说我们不会分⼿。”

宋亚轩闻声，耷下了垂聚的睫⽑，当即情绪就冷下来：“你看不出来吗，我要是有⼼过我们的四周年，我就不会迟到了，更不会什么都没准备，两⼿空空就过来了，说真的，我已经厌倦了，刘耀⽂。”

刘耀⽂屏住呼吸，头昏脑涨，问：“厌倦什么。”

“你觉得呢？谢谢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关照，以后不必了。”他冲上前想去抓住那道飘忽的身影，却悄然陨落在红绿灯中，⼀声极为尖锐的鸣笛声盘旋，将刘耀⽂扯了出来。“宋亚轩。”

“回来！宋亚轩——”他追不上了。

刘耀⽂半只脚踏⼊⽔坑，刹停在原

地，旁边的⻜驰的汽⻋溅起⽔花，悉数洒

落在半边身⼦上。他恍惚着，眼睁睁地望

着那辆出租⻋离开，是⾃⼰再也追不上，如同那道消失的背影，为什么要⾛，是不

爱了，新鲜感终于磨蹭着耗尽了。

还会有很多戒指。是什么样的，会⽐

这枚好看吗，有意义吗，哪个牌⼦，是尾

戒吗。

还是，你的婚戒？

需要我亲⼝说些祝福的话么？百年好

合，早⽣贵⼦。你想听哪句真切的话，他

眼眶红到令⼈可溃，为什么唯有他只身淋

在暴⻛⾬中，⼈能幸福到什么程度暂且不

太清楚，能痛苦到什么程度却屡屡刷新。

“那天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丢掉的那

枚戒指。

”刘耀⽂笑了⼀下，眼尾潮湿，

“它孤零零的躺在⻆落⾥，沾着泥⼟，可我

想，我攒了这么久的钱，我预约了这么久

的时间，你竟然连戴都没有戴，你把它丢

了，扔垃圾般，就像把我彻底丢了⼀样。

”

“我曾经没有⼀天不在想——宋亚轩，

你怎么能这么狠。

”

宋亚轩蹲在地上，⼀句⼀句的听着，

⼼如⼑绞，他呜咽了⼀声，眼泪全都交错

的跌落在⼿背上，么能这么狠的。

”

“再后来，我跑到你的出租单间，房东

说你⾛了，连夜搬⾛的。

”刘耀⽂垂眼看着

宋亚轩崩溃的脸，有半晌窒息，他想起⼈

去楼空的场景，窗户半开，彻亮的光束攀

折在墙壁上，为何他还会觉得有浓᯿的云

遮住了太阳。

房间空⽆⼀⼈。

宋亚轩⾛了，这次是真的。

“你知道吗，当我把那本相册亲⼿扔进

垃圾桶时，⼼都在滴⾎。

”

⻔被带上，窗外的四周寂静，⻦雀⽆

声，那本沉厚的相册，正安静躺在垃圾桶

中，有些东⻄本就是没有征兆，⽽丛属于

俩⼈的⽆尽夏再⽆结局。

所谓永远，即从这⼀刻开始。

这凄寂中，宋亚轩爆发了⼀丝哭腔，

再也绷不住，

“对不起……我放在那，放桌

⼦上不是为了要你难堪，我……我⼜跑回

去，我看⻅了那本相册，我就开始后悔

了，这些年，我⼀直把它带在身边。

”

它⼀直在我身边。那些被褫夺掉温良的夜晚，反反复

复，令他陷在恐怖梦境中，每⼀次都在复

盘这种痛彻⼼扉的感觉。

甚⾄有⼀次，⻓时间的睡眠不佳，让

他在拍戏中滋⽣事故。

他摔落在⽔泥地上，痛到浑然不知，

失去了意识。

宋亚轩做了⼀个冗⻓的梦，他迷迷糊

糊地喊了句刘耀⽂，惊醒时，窗外只有细

碎的光，⽽旁侧的 Sandy 正⼀脸担忧地望

着他。

这是他的惩罚，不守信诺，违背誓

⾔，辜负真⼼的⼈，他全认了。

“后来，我去了国外留学，你也当上了

明星，第⼀声祝福是谁的呢，好像知道，

⼜是谁顶替了我的位置。

”⽿畔有呼啸⻛

声，刘耀⽂喘不上⽓，想就此停下，

“你为

什么要跟我说再⻅呢，当真不怕我会哭

吗，可我为什么总是在怕你流眼泪。

”

⼿机中的备忘录是怎么描述的，⼿写

信⼜是怎么写的，那些徘徊的深夜，清清

楚楚。

“对……你说得对，我怎幸好思念⽆声，可惜思念⽆声。

在国外的⽣活极其烦闷、枯燥，三点

⼀线重复的路线图，他总是觉得⼼空落，

跟个窟窿⼝⼀般，怎么也填不满。

于是，他开始写信。

有时候是⼏个⽉⼀封，有时候是⼏

天，等回国就寄出去，寄到哪呢，他与宋

亚轩失联了这么久，失效的地址，失物招

领等不到主⼈。

信寄出去了，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