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诉说

大理石柱廊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玫瑰藤蔓正沿着青铜栅栏蜿蜒攀援，露珠在朱红的山茶花蕊间滚动，像是被囚禁的血泪 。

这座如同仙境般的园林里，每一道弧线都在诉说永恒。

喷泉雕塑的少女捧着断裂的竖琴，水流从琴弦间倾泻而下，化作水晶帘幕。修剪成孔雀形态的紫杉树，尾羽上镶嵌着碎镜，将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斑，在石板路上游移——像极了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徒劳地追逐着自由的幻影。

艾德里安踩过被露水浸湿的碎石小径，指尖抚过红山茶带刺的茎干。

脑海里想着艾瑟尔那美丽的面庞，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艾德里安甘之如饴，渴望得到更多。

不禁想的出神，被尖刺划伤手指。

血液从细小的伤口渗出，与花瓣上的露珠融为一体，在晨雾中氤氲成暧昧的粉色 。

艾德里安看着往外渗血的伤口，不到一会儿就止住血了。

仿佛看到自己与艾瑟尔的结局，即使自己鼓起勇气向艾瑟尔诉说爱意，艾瑟尔也愿意给予他陪伴在她身侧，与她相爱的机会。

但难以逃离最后的结局，艾瑟尔将会成为自己所侍奉的君主的妻子，帝国的王后。而自己是君主身边忠诚、可靠的手下、仆从。

他们身份悬殊，差距极大。

艾德里安的曾经冷漠的脸上现满是哀伤神色。尽管如此，艾德里安还是希望艾瑟尔一生幸福、快乐，他会用一生来诉说对艾瑟尔的情感，和守护她的决心。

艾德里安的靴子碾过带露的山茶花瓣时，脚步放得很轻。他最后看了眼那丛开得最盛的红山茶，转身走出了园门，晨雾在他身后慢慢合拢，像还没说出口的爱意。

园子里很快有了细碎的响动。两个仆人提着竹篮进来，指尖捏着银剪，小心翼翼地剪掉枯败的花枝。露水从叶尖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和她们扫地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成了山茶园清晨的第一支调子。

雕花床幔里，艾瑟尔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纱幔，在锦被上织出一片浅金。昨夜的梦还残留在意识里，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又模糊。她坐起身，丝绸睡裙滑过肩头，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赤足踩在羊毛地毯上，没什么声响。她走到窗边，指尖抚过雕花木框——那上面仿佛还留着昨日被触摸的温润。推开窗的瞬间，山茶花的甜香涌了进来，混着泥土的腥气，清清爽爽地扑在脸上。

园子里的仆人正弯腰拾掇花枝，艳红的花瓣落了她们一围裙。远处的矮山笼在薄雾里，像浸在牛奶里的青瓷。艾瑟尔抬眼，望见天际正慢慢亮起来，靛青的底色上，浮着几缕薄云，被晨光染成了淡淡的金。

原来天已经这么蓝了。她望着那片澄澈的蓝，忽然想起方才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园门外的脚步声。风拂过发梢，带着山茶的香，她轻轻眨了眨眼，把那点模糊的念头，也吹进了这无边无际的蓝里。

人间再多烦恼，蓝天依旧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