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观景台的橡木圆桌还留着伯爵茶的余温,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艾瑟尔的雾绡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融化的金箔。莱奥尼德的手指叩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开口时压柔了语调:"婚礼定在你十八岁生辰后第三周。"
艾瑟尔握着骨瓷茶杯的手轻轻一颤,温热的茶水在杯底晃出涟漪。她记得帝都的少女们总说,成年礼那天要在发间插一支白蔷薇,可在这里,她的成年将与一场帝国瞩目的婚礼绑定。"陛下..."她抬眼时,正撞见莱奥尼德落在她发顶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往日朝堂上的锐利,反倒像藏着某种克制的等待,"您不必如此..."
"这不是商议。"他打断她,指尖却轻轻拂过她腕间的珍珠手链,冰凉的珍珠被他的指温焐得微热,"但我会等你准备好。"这句话说得极轻,几乎要被窗外的风卷走,可艾瑟尔还是听清了——这个在战场上能一眼决定千人生死的帝王,竟在说"等她"。
返程的马车里,莱奥尼德始终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艾瑟尔数着他袖口暗纹里的银线,忽然听见他低声吩咐侍从:"把东翼的藏书室整理出来,搬些苏兰的游记过去。"她猛地抬头,正看见他耳廓泛起的薄红,像被夕阳烫过的痕迹。
莱奥尼德落入了政务的漩涡之中,难以抽身。
三日后,帝王的仪仗驶出帝都,扬尘遮了城门上的鎏金纹章。
日子便在钟楼的敲钟声里淌过。艾瑟尔数着窗台上天竺葵的花期,看晨露凝成霜,又在回暖的风里化去。卷宗上的婚期日期,被月光镀了一层薄银,静静等在那里。
又是一天的巡逻,骑士却没有看见钟塔上的少女,焦急地找遍了整个宫殿,最终在蔷薇花从深处找到了哭泣的少女。
"别哭。"骑士很焦急,他完全抛掉了身份的顾忌,伸出手擦去少女脸上的泪水。
没有人告诉骑士,原来眼泪这么烫。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抽噎着,暖金色的眼里缀满了泪水,像有碎钻落在她的眼底。
"……艾德里安。"少女叫了骑士的名字,声音依然细软,但因为哭的缘故,带着浓浓的鼻音,一下一下地,敲打在骑士心脏最柔软薄弱的地方,"我快要成年了。"
骑士愣住了,从地面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恶魔在耳边窃窃私语。
她要成年了,也就表她会与他的君主成婚,成为那位的妻子,帝国的王后。
少女低下头,无意识抓着一朵山茶,花瓣破裂,汁液与尖刺染红了少女的掌心,空气中山茶的香气更加浓郁,如火一般烧灼,似乎没有什么能窥探到这里。
但,等艾瑟尔再次抬起头时,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少女满眼地决定,在骑士不解目光的注视下,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
时间,静止了。
少女的唇贴在骑士的唇上,花瓣一样柔软,还是甜的,像骑士幼时吃到的甜果一样可口。那是他们第一次贴的这么近,太近了,骑士甚至能感受到少女睫毛颤抖时声音,黑色蝶翼一样脆弱,她的手上还沾染了山茶花瓣,红色耐的她肤色白的惊人,该死的诱惑。
等骑士回过神来,就看到少女乖巧地坐在他的面前,脸颊红扑扑,比她身后的山茶还要娇艳。
骑士想问她,为什么要亲自己。这不是他们身份之间该有的举措,不能因这对艾瑟尔带来影响。但少女却是摇摇头打断他将要脱口的话,眼睛里有水光闪动,盯着骑士看了良久,缓缓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少女飞快地起身,在骑士反应过来之前就跑走了,留下少女指尖的花香,以及那掉落在山茶花上的晶莹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