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雏菊

老港口的夜晚总是带着咸腥的海风，远处灯塔的光像一把钝刀，时不时劈开夜晚中的黑暗

奈布蹲在生锈的集装箱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扳机

他能闻到艾玛身上淡淡的雏菊香水味——她今早特意喷的，说是要“给敌人最后的浪漫”

萨贝达记住计划

奈布转过头，借着月光看到艾玛脸上细小的绒毛，她今天扎了高马尾，像个准备春游的女学生

萨贝达我从前门进去吸引火力，你从通风管爬进去找文件

艾玛摇了摇头，发梢扫过奈布的脸颊，痒痒的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种子，塞进奈布的子弹带里

伍兹带着它，就像带着我

种子还带着她的体温，奈布觉得胸口那块布料突然变得滚烫

他们弯着腰靠近仓库侧门时，奈布的军靴踩到了一个水坑

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他穿着黑色战术服，她穿着便于行动的工装裤，腰间别着那把奈布送她的弯刀

「咔嗒」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奈布刚要推门，艾玛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甲陷进他的皮肤里

伍兹三点钟方向，脚步声！

三个持枪的男人从拐角晃过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堆积的货箱

奈布立刻把艾玛推到身后，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铁门

他能感觉到艾玛的呼吸喷在自己颈窝，又轻又快，像只受惊的小鸟

“砰！砰！”

奈布抬手就是两枪，最前面的两人应声倒地

第三人刚要举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膝盖上插着一支小巧的弩箭，箭尾还缀着一朵白色的雏菊装饰

奈布回头，看见艾玛从自己身后探出头来，手里举着儿童尺寸的十字弩，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

伍兹爸爸以前让我用苹果当靶子练的

伍兹没想到真能用上

奈布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们踹开仓库大门时，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里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木箱，空气中漂浮着霉味和火药味

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尽头，手里举着个牛皮纸袋

在昏暗的灯光下，奈布看到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是雷鸽，黑帮的二把手

“艾玛·伍兹”

雷鸽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锯木头

“你父亲偷了不该偷的东西”

艾玛的手在发抖，但她的声音很稳

伍兹他偷的是你们的罪证！那些用孤儿做实验的记录！

雷鸽冷笑一声，突然打了个响指

十几个持械的打手从货架后面涌出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

奈布立刻把艾玛往旁边的货箱后面一推，自己一个翻滚躲到油桶后面

萨贝达找文件！

奈布大喊一声，同时扣动扳机

子弹打爆了头顶的吊灯，玻璃碎片像雨一样落下，仓库瞬间陷入半明半暗的混乱

借着阴影的掩护，艾玛爬向角落的办公桌

抽屉里塞满了账本，她的手被纸边划出了血口子，但终于在最下层摸到了一个硬皮文件夹

翻开第一页，她的血液凝固了——照片上，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卡洛夫，正往她手臂里注射某种蓝色液体

伍兹原来是这样...

艾玛的眼泪砸在照片上，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甘愿赴死——是为了销毁这些实验记录，是为了救她

萨贝达艾玛！小心！

奈布的喊声让她猛地回头

一个彪形大汉举着砍刀扑来，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艾玛本能地抓起桌上的裁纸刀刺去——

「噗嗤」

温热的血喷在她脸上，带着铁锈味

大汉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艾玛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突然开始发抖

奈布冲过来抱住她，用袖子擦掉她脸上的血

萨贝达没事了，你做得对

奈布的声音又低又哑

萨贝达我们走，现在就走

他们带着文件夹冲出仓库时，奈布回头扔了个打火机

火苗碰到漏油的瞬间，整个仓库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

热浪推着他们的后背，仿佛死神的手掌

跑过三个街区后，艾玛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突然腿软跪下

她的工装裤被磨破了，膝盖渗出血丝，但这点疼痛远不及心里的震撼

伍兹我...我杀人了...

她盯着自己发抖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伍兹奈布，我...

奈布蹲下来，捧起她的脸

月光从巷子口斜斜地照进来，艾玛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清晨的雏菊上沾着的露水

萨贝达听着

他用拇指擦掉她的眼泪

萨贝达有些花需要鲜血才能生长

他从子弹带里掏出那颗雏菊种子，放进她手心

萨贝达但你可以选择种在哪里

艾玛握紧种子，把眼泪擦干

奈布把她搂进怀里，闻着她发间火药和洗发水混合的气息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他一点也不着急

萨贝达回家吧，伍兹小姐

他轻声说，吻了吻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