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门开了。
严浩翔还站在门内,指尖还抵在刻刀的刃上。门外,刘耀文半跪在潮湿的水泥地上,白大褂下摆浸透了雨水和血渍,手里捏着一根针管——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血液。
他的呼吸很重,像是刚跑完一场漫长的马拉松,额前的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睫毛下的阴影深得吓人。
“你……”严浩翔的喉咙发紧。
刘耀文抬头看着他,嘴角扯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只咳出一口血沫。他用手背随意抹掉,袖口蹭出一道刺目的红痕。“……解毒剂。”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最后一支。”
严浩翔盯着他。刘耀文的左手腕上缠着绷带,渗出的血已经干涸成褐色,但底下隐约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编号——LYW-09-B,对照样本。
他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份档案。
样本A(严浩翔)与对照B(刘耀文)神经同步率:78%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绑定的。
刘耀文踉跄着站起来,针管在他掌心微微发颤。严浩翔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对方手臂,就感受到一阵不正常的滚烫。
“你发烧了。”他说。
刘耀文摇头,把针管塞进他手里。“注射……静脉。”他喘着气,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你的右手……神经修复……”
严浩翔没动。
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的掌心滚烫的像块烙铁,指腹粗糙的茧摩挲着严浩翔的旧伤疤。“……求你。”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濒临崩溃的脆弱,“这次……让我救你。”
严浩翔的呼吸一滞。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足以让两人同时绷紧脊背。刘耀文猛地推开严浩翔,转身挡在他前面,针管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手术刀——刀刃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好久不见,耀文。”
严明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把玩着一枚铜纽扣。他的白大褂一尘不染,皮鞋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刚从某个无菌实验室里走出来。
刘耀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严明叹了口气,目光越过他,落在严浩翔身上,“浩翔,你父母死前最后一句话,是求我别让你成为实验品。”他笑了笑,“可惜,你叔叔我……最讨厌浪费样本。”
严浩翔的右手开始颤抖。
刘耀文突然冲了上去。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手术刀划破空气的瞬间,严明侧身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拧——骨骼错位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刘耀文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但左手仍死死攥着严明的衣领。
“跑……”他回头对严浩翔嘶吼,‘嘴角溢出血丝,“……快跑!”
严明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刘耀文蜷缩着到下,却仍挣扎着去够掉落的针管。
严浩翔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他突然想起很多事。
福利院的火灾。少年刘耀文在浓烟中背着他往外冲,后颈的皮肤被烧的焦黑。
实验室的电击。刘耀文颤抖着撕开电极片,在他疼的快晕倒时偷偷换成最低电压。
还有那些草莓牛奶。针孔里的药剂,甜腻的伪装下,全是解毒的毒。
“闭嘴!”
严浩翔抓起货架上的玻璃瓶砸向严明的头。瓶子碎裂的瞬间,他扑上去揪住对方的领子,拳头狠狠砸在那张虚伪的脸上。“……是你!”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是你篡改了我的记忆!是你让我以为是他害了我!”
严明踉跄着后退,鼻血汩汩涌出,却还在笑。“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抹了把脸,露出袖口藏着的注射器,“LYW-09的终极版本……足够让你们两个一起烂掉。”
刘耀文从背后抱住严明的腰,用尽全力将他撞向墙壁。注射器脱手飞出摔碎,严明咒骂着挣脱,“可恶,我还会回来的。”转身逃进夜色中。
仓库里安静下来。
刘耀文靠在墙边,呼吸微弱。严浩翔跪在他身旁,手忙脚乱地撕开他的衣领——锁骨下方是一道陈年的烫伤,形状象朵枯萎的花。
和他后颈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严浩翔的声音发颤,“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耀文艰难的抬起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你恨我的样子……比较好看。”
严浩翔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很快,像是被困住的鸟。
后半夜,刘耀文烧的更严重了。
严浩翔把他拖到仓库的小床上,用湿毛巾敷他的额头。刘耀文在昏迷中仍不安稳,眉头紧锁,嘴唇干裂得渗出血珠。
“别死……”严浩翔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腕上的编号,“……求你。”
月光从气窗斜斜的照进来,落在床板的刻痕上——[你恨的是我]。
严浩翔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刘耀文的呼吸很轻,睫毛在烧的通红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随时会消失的幽灵。
他拿起刻刀,刀尖悬在木板上微微发颤。
最终,他在旁边刻下:
[我跟你……一样疼。]
(Chpater 10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