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手指陷进那件染血白衣的布料里，指节发白。二十年了，衣料上的血迹早已发黑，可左肩那个破口的形状——边缘整齐，像是被极薄的利刃贯穿——与他记忆中父亲最后那件衣服上的伤口分毫不差。
"白家的血禁咒..."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带着内力失控的嘶哑，"就绣在这衣领内侧。"
白玉堂的刀尖还抵在他后心，但力道松了几分。展昭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节奏变了，比平时急促，却又刻意压着。他猛地转身，血衣在两人之间扬起一片尘埃。
"你认得这件衣服。"这不是疑问句。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又很快隐没在霜气里。
云中刀的刀刃微微下移，在展昭胸前划开一道浅痕。血珠渗出来的瞬间，白衣上的冰晶突然加速蔓延，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活物。白玉堂的喉结动了动："放下它。"
"为什么？"展昭反而攥得更紧，"怕我看见这个？"他的指尖挑开衣领内侧的暗纹——金色丝线绣着的荆棘图案，正与白玉堂锁骨下方蔓延的纹路一模一样。
密室突然剧烈摇晃。九具空棺的锁链哗啦作响，其中三条突然朝展昭袭来。白玉堂的刀光闪过，锁链断口处迸出冰蓝色的火花。一块萤石从顶部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得粉碎。
借着四溅的冷光，展昭看清了血衣内侧更多的细节。除了荆棘纹，还有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小字，像是用极细的针蘸着血写成的。最上端那行已经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炽阳"二字。
"我父亲死的时候，"展昭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全身经脉都被冻住了，可伤口周围却有灼伤的痕迹。"他忽然把血衣按向自己左肩，"就像这样——"
衣料接触皮肤的刹那，整个密室突然亮如白昼。展昭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红，恍惚间看见父亲踉跄的身影出现在血光里。展天仇的嘴唇在动，可声音像是隔了层水幕，断断续续地传来："...契约...不能碰...白家祠堂的..."
影像突然扭曲。展昭感到手腕一紧，白玉堂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他的脉门，霜气顺着经脉直冲心口。他本能地运起炽阳功抵抗，两股内力相撞的冲击波震碎了最近那具空棺的锁链。
"松手！"白玉堂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迫，"你在激活禁制！"
展昭却笑了。他任由炽阳功在体内暴走，金线从两人交握的手腕处浮现，像烧红的铁丝般嵌进皮肉。"怕了？"他逼近一步，几乎贴着白玉堂的鼻尖，"这衣服上的寒毒...是白家独门手法。那你可知它为何沾着炽阳功的血？"
棺椁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展昭感到腰间一轻，蟹刀自行出鞘，悬浮在血衣上方震颤。刀身上那些他从未在意的暗纹此刻正泛出霜花般的蓝光，与白玉堂心口的荆棘纹路相互呼应。
白玉堂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他松开展昭的手腕去抓蟹刀，却被刀柄迸发的热浪烫得指尖发红。展昭趁机扯开血衣内层——那里缝着一张极薄的皮纸，边缘已经泛黄，可中央的纹路清晰得刺眼：一座微缩的祠堂结构图，屋檐下挂着的长命锁图案，与他幼时佩戴的那把锁头纹样分毫不差。
"白家祠堂..."展昭的呼吸粗重起来，"我父亲去的是..."
锁链破空声淹没了后半句话。九条锁链同时袭向血衣，白玉堂挥刀格挡的瞬间，展昭看见他袖口滑落的旧伤疤——那是长命锁烙痕的残余，与自己手腕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印记一模一样。
蟹刀突然发出嗡鸣。刀身上的霜花纹路脱离金属表面，在空中与血衣上的荆棘纹交织成网。整个密室开始倾斜，青石板一块块掀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暗河。展昭抓住白玉堂的腰带往后拽，自己却被突然绷直的金线扯得向前扑去。
"抓紧！"白玉堂的云中刀插入岩缝，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展昭的衣领。刀身弯曲的弧度惊心动魄，展昭能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他的后背悬在暗河上方，热气从深渊里涌上来，熏得眼眶发烫。
锁链像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展昭在坠落的风声中突然想通关键："双向禁制...你也是..."
轰隆一声巨响。密室顶部突然塌陷，星空的光线瀑布般倾泻而下。展昭在强光中眯起眼，看见塌陷处露出的横梁——那是白家祠堂特有的金丝楠木，梁上悬着的长命锁正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锁链突然全部松脱。展昭感到身体一轻，白玉堂拽着他跃向最近的石台。塌陷的穹顶处，祠堂地下密室的轮廓逐渐清晰：九盏青铜灯围成的圈中央，摆着与地下禁地一模一样的九棺阵，只是棺椁全部敞开，每具棺内都铺着染血的白色绸缎。
蟹刀当啷一声掉在石台上。展昭低头看去，刀身上的霜花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血衣内侧完全一致的荆棘图案。白玉堂的指尖按在他手腕内侧那个淡得快消失的烙痕上，声音轻得像叹息："现在你明白了..."
\[未完待续\]展昭的瞳孔剧烈收缩，月光下那排长命锁的晃动轨迹与他儿时噩梦中的画面完全重合。白玉堂的手指还扣在他腕间，触感却突然变得滚烫——那不是体温，是契约金线正在皮下灼烧的痛感。
"你父亲当年闯的是白家禁地。"白玉堂的声音混着锁链断裂的脆响，"但他带走的不是秘密，而是——"
九盏青铜灯突然同时熄灭。展昭感到后背撞上某种柔软却充满韧性的东西——是那些从暗河升起的血色绸缎，此刻正如活物般缠上他的四肢。绸缎表面浮现出与血衣相同的荆棘纹，每一根尖刺都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滴在皮肤上立刻凝结成冰。
白玉堂的刀锋划开最近那匹绸缎，裂口处却喷出炽热的血雾。展昭嗅到熟悉的内力波动，那是展家炽阳功修炼到极致才会产生的焚风气息。他猛地扯住一截断裂的绸缎，布料在掌心碎裂的刹那，耳边炸开父亲临终的嘶吼："...契约是双向的！"
暗河突然沸腾。展昭脚下一空，白玉堂拽着他跃向最近的石柱。借着力道，展昭反手将半截绸缎甩向对方胸口："这上面有展家心法痕迹，你怎么解释？"
绸缎在触及白玉堂衣襟的瞬间冻结成冰。展昭看清了那些金色液体凝结成的字迹——是炽阳功第七重的口诀，字迹与他幼时临摹的父亲笔迹分毫不差。更骇人的是，冰晶正在白玉堂心口荆棘纹上蔓延，形成与展昭手腕烙痕完全对称的图案。
"因为当年闯禁地的不止你父亲。"白玉堂的刀尖突然转向自己心口，划开冰层，"还有我祖父。"
冰晶碎裂的声音像是千万片琉璃同时崩裂。展昭看到荆棘纹下露出的皮肤——那里布满与血衣内侧相同的暗红小字，最新的一行墨迹尚未干透："炽阳承影，双生即死"。
祠堂横梁突然传来木材断裂的呻吟。展昭抬头时，正看见自己幼时的长命锁坠入暗河，锁身没入血水的刹那，暗河表面突然浮现出完整的祠堂立体图——每个屋角都钉着一枚染血的蟹刀残片展昭的指尖突然被绸缎缠住，那布料竟像活蛇般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白玉堂的刀锋擦着他耳际划过，削断一截绸缎，断口处喷出的血珠溅在展昭脸上，烫得他眼皮一跳。
"看清楚了？"白玉堂突然抓住他手腕，将两人交叠的手按在冰晶蔓延的荆棘纹上，"这些字是用炽阳功写的——你父亲的血，我祖父的冰。"
暗河里的血水突然翻涌，浮起的祠堂立体图中，某个屋角的蟹刀残片"铮"地弹起。展昭的蟹刀像是受到召唤，猛地挣脱他的控制飞向暗河，刀尖正正插进立体图里标注祠堂密室的位置。
白玉堂的呼吸骤然急促，展昭感觉到他掌心的霜气正在融化："当年他们不是来偷秘笈的......"
话没说完，九具空棺突然全部立起，棺内血绸如巨浪般扑来。展昭本能地运起炽阳功，却发现内力正通过契约金线源源不断流向白玉堂心口的荆棘纹。而更可怕的是——他竟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经脉里寒玉诀的运转轨迹。展昭猛地扣住白玉堂的手腕，炽阳功顺着金线反冲回去："你祖父和我父亲——"话音未落，暗河里的祠堂立体图突然扭曲变形，九盏熄灭的青铜灯同时爆出冰蓝色的火焰。白玉堂闷哼一声，荆棘纹上的冰晶裂开细纹，渗出淡金色的血珠。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竟与展昭手腕上浮现的烙痕形成共鸣，在两人之间拉出细密的金丝网。展昭的蟹刀在暗河上方剧烈震颤，刀身突然裂成九片，每一片都精准地钉入立体图的屋角位置。白玉堂的云中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霜痕，正正插进祠堂模型的中心点。整个密室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连翻涌的血绸都凝固在半空。展昭听见白玉堂牙关打颤的声音："他们...是来解除契约的..."展昭突然抓住白玉堂的衣襟，炽阳功的热度透过布料灼烧着对方胸口："解除？那为什么我们身上还有契约？"话音未落，九盏青铜灯突然同时炸裂，冰蓝色火焰化作锁链缠住两人手腕。白玉堂闷哼一声，荆棘纹上的冰晶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血字——全是展家炽阳功的心法口诀。
"因为契约转移了。"白玉堂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反手扣住展昭的手腕，两人内力在契约金线中疯狂对冲，"当年他们用命换来的解契机会...被我们重新激活了。"
展昭的蟹刀残片突然从暗河里飞射而出，每一片都钉入白玉堂脚下的青石板，围成一个炽阳图腾。而白玉堂的云中刀则悬浮在展昭头顶，刀尖垂下霜花织成的罗网。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契约金线在皮肤下发出刺目的红光。
"现在怎么办？"展昭咬牙抵住内力反噬的剧痛，突然发现白玉堂的睫毛上结了一层细小的冰晶——那是寒玉诀失控的前兆。他下意识伸手去擦，指尖却被冻得发红。
白玉堂突然贴近他耳边，呼出的白气拂过展昭颈侧："学他们...以命换命..."话音未落，展昭突然感觉心口一凉——白玉堂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点在他膻中穴上，寒玉诀的内力如潮水般涌入他经脉。与此同时，展昭体内的炽阳功竟不受控制地顺着契约金线涌向白玉堂心口。
九具空棺突然同时闭合，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暗河里的血水沸腾着升起，在空中凝结成完整的祠堂投影。展昭在剧痛中看清了——那投影中心悬浮着两把交错的长命锁，锁身上缠绕着与契约金线一模一样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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