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白山巅的虹光刺破云层，将雪原切割成七彩棱镜。解雨臣的防寒面罩结满冰晶，每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青铜化的黑眼镜在他背上增重至人体极限，菌丝垂落的右臂在冰川划出深槽，刻痕里渗出的荧光液体冻结成西周金文——"周穆王东巡，得陨玉于天池"。

海拔计在7200米处失灵，盖革计数器突然尖叫着苏醒。解雨臣扯开被辐射灼伤的袖口，发现皮肤下的血管正浮现青铜色网格。背包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黑眼镜的脊椎刺破冲锋衣，菌丝在空中编织浑天仪投影。二十八宿方位随他们的移动旋转，紫微垣处闪烁着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经纬坐标。

"你才是真正的罗盘..."解雨臣将量子定位仪贴在黑眼镜的颈椎，屏幕显示菌丝网络正与云顶天宫地基共振。冰壁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缝，三个时空裂缝中走出不同形态的黑眼镜：十五岁少年握着土制青铜弩，额角淌着长沙血土；三十岁中年版缺失右眼，腰间雷管印着1984年生产编号；而当下这具残躯突然抬手，菌丝绞碎冰镐："每个我都带着西王母的契约。"

云顶天宫遗址的青铜柱上，冰层封存着西周时期的阴刻壁画。解雨臣用陨玉匕首刮开冰壳，冰屑纷飞中露出西王母将青铜菌丝注入穆天子心口的场景。壁画角落的祭司戴着蛇纹墨镜，手持的玉璋断口与黑眼镜所化雕塑完全吻合。

"三世契约不是轮回..."解雨臣将脑波共鸣器接入青铜门，仪器显示门内磁场呈现克莱因瓶拓扑结构，"是意识在平行容器间的量子跃迁。"少年黑眼镜突然拽住他手腕，菌丝刺入桡动脉："九门当年选我当'齐羽'，就是要培养能承载西王母程式的容器。"

中年版用牙齿扯开雷管引信，炸开的青铜门铰链里喷出量子态孢子："她在每个时代筛选适配体，直到遇见能反向吞噬她的'刃'。"残躯版将结晶化的心脏按进门上星图凹槽，菌丝突然暴长成神经接口："现在轮到你了，解家最后的破局者。"

青铜门开启的轰鸣震落万年冰锥，门内悬浮的西王母玉俑胸腔透明，可见青铜细胞构成的微型宇宙。三个黑眼镜同时握住解雨臣执刀的手，陨玉匕首在七重时空中折射出森冷寒光。

第一刃·镖子岭

十五岁的黑眼镜在血泊中轻笑："你爷爷给我取名时就知道结局。"菌丝从地宫砖缝涌出，缠住少年脚踝拖向青铜椁。解雨臣的刀尖刺入跳动的心脏，地宫壁画突然碳化，少年瞳孔里倒映出1984年的墨镜作坊——那是所有契约的起点。

第二刃·塔木陀

中年版的黑眼镜扯开雷管背心："西王母需要能承受青铜化的神经突触..."爆炸的量子云中，解雨臣看见菌丝在时空中编织神经网络，每个节点都是黑眼镜的死亡瞬间。匕首贯穿咽喉时，中年用口型说："去改变第三个..."

第三刃·巴丹吉林

残躯版的黑眼镜突然暴起，结晶化的手掌穿透解雨臣右胸："这才是真正的弑神仪式..."鲜血滴在陨玉匕首上，刃身浮现出三千年前的铭文——"穆天子薨，齐羽承天罚"。当刀锋剖开青铜心脏时，解雨臣在飞散的细胞里看到终极真相：西王母的玉俑内封印着最初被菌丝反噬的少女，她的基因链正在所有时空的黑眼镜体内重组。

云顶天宫开始逆熵崩塌，青铜门化作吞噬光线的克莱因瓶口。解雨臣抱着量子态闪烁的黑眼镜残躯，发现那人结晶化的睫毛上凝结着冰晶星图——每个冰晶都是微缩青铜门，门内循环播放着不同时空的诀别。

陨玉匕首在掌心熔化成液态，烙下"齐羽"二字。当雪崩吞没青铜遗迹时，解雨臣在冰缝中找到半块玉璋。紫外线照射下，冰层显出新生成的阴刻碑文：

"周穆王十七年，齐氏羽承天罚，永镇归墟。后三千年，解氏雨臣继刃，弑神者当诛神。"

碑底压着的墨镜泛起青铜锈迹，镜腿内侧新增的刻痕还带着血渍："1984.03.17，解雨臣。"长白山的风雪裹挟着青铜孢子掠过耳际，解雨臣听见七百个时空的回声在冰川深处共鸣："哭的时候...别让孢子...进眼睛..."

回到北京的解雨臣将玉璋放入质谱仪，检测结果显示其同位素比例与月球岩石完全一致。深夜整理装备时，黑眼镜的青铜化右臂突然暴起，菌丝在防弹玻璃上刻出深海坐标。量子纠缠器接收到马里亚纳海沟传来的信号——那是青铜门最后的呼唤，频率与西王母玉俑的心跳同步。

保险柜里的双生铃铛无风自动，铃舌弹出全息星图：三十七个光点正在全球各大核爆遗址形成新的青铜城胚胎。解雨臣注射完最后一支端粒酶抑制剂，腕间的量子灼痕已蔓延至心脏，皮肤下跳动着青铜色的血管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