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酒……

刘备倚在铺着蜀锦的软榻上，目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幽冥界灰蒙蒙的天幕上。无风无雨的寂静里，她总能看见白帝城那株枯死的桃树——当年托孤时，满树桃花簌簌落在诸葛亮的羽扇上，如今却只剩扭曲的枯枝在冥界风中哀鸣。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那里的疤痕像条暗红的蛇，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不久前在赤炩殿中晕厥前的最后画面：血锁链缠上脖颈时的窒息感，还有他贴在耳边那句淬毒般的低语："你逃不掉的。"

"白莲花？喝药吗？"

蜀汉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他抱着药碗单脚踩着窗棂，白发上别着朵绢制的桃花——那是模仿白帝城的春景做的。见刘备回头，他晃了晃手里的青瓷碗："诸葛亮跟周瑜他们去'弈星台'了，曹操和孙权......在演武场比剑呢。"

"也不怕伤着。"刘备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带着清苦的回甘。她望着蜀汉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忽然觉得这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暗流，"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

蜀汉挠了挠头，没敢说实话。演武场哪是单纯比剑？东吴甩出的"破吴剑"擦着曹魏的颈动脉飞过，剑穗扫起的风割得曹操鬓角生疼；孙权的"吴王剑"则被曹操用"孟德剑"格开，剑锋相撞时迸出的火星差点燎着一旁观赛的汉献帝的龙袍。而更热闹的是角落里——西晋被东晋死死掐着脖子按在柱上，东晋一边使劲一边骂："废物！连五胡都挡不住，还好意思叫西晋？"西晋涨红了脸想反驳，却被掐得只能发出嗬嗬声。

弈星台的景象更是混乱。诸葛亮的羽扇轻点棋盘，刚落下一颗白子，周瑜的"欲破曹公"棋路就杀了过来；司马懿在一旁捻着棋子冷笑，暗中用脚勾陆逊的凳腿；孙策按着剑柄站在周瑜身后，只要对方棋路吃亏，他下一秒就能掀翻棋盘。姜维和司马炎在角落争执"灭蜀之功该归谁"，袁绍则对着董卓怒吼："你能不能别往棋盘上扔酒坛！"董卓翻了个白眼，把空坛往地上一砸，酒香混着棋子滚落的脆响，让整个弈星台都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魏晋（南）端坐在演武场的茶席旁，红瞳平静地映着西晋被掐得翻白眼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给茶盏续水，仿佛眼前的闹剧与己无关。而他身旁的魏晋（北），正穿着一身月白交领汉服缩在角落，雪白的长发用玉簪松松挽起，冰蓝色的眼瞳垂着，看着竟像幅仕女图。这身衣裳是他找魏晋（南）借的——上一次正经穿汉服，还是北魏孝文帝改革时被按着换上的，如今穿在身上，只因为魏晋（南）说"这样看着安全"。

可没人知道，魏晋（北）的广袖里藏着多少淬毒的银针。指尖划过袖中冰凉的暗器，他想起孝文帝推行汉化时，自己捏碎的那枚鲜卑图腾玉佩。此刻穿汉服的安全感，竟和当年被迫易服时的屈辱如此相似。

"在想什么？"魏晋（南）递过一杯热茶，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魏晋（北）没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袖中的毒针在掌心硌出浅浅的红痕——他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幽冥界，很快就会被某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撕碎。就像当年永嘉之乱时，洛阳城头那声凄厉的号角，终究会穿透所有伪装，将藏在温和表象下的獠牙，尽数暴露在灰暗的天幕下。

刘备喝完药，将碗放在床头。窗外的风突然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撞在窗纸上。她望着那团晃动的阴影，忽然想起赤炩玉佩上的莲花纹——或许，有些纠缠，从来就没打算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