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金端着清亲手泡的雨前龙井,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总算压下了心头翻腾的烦躁。雕花窗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怒骂与器物碰撞声,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反正那群家伙掀不起更离谱的风浪了。
正屋的火炕上,伪楚和伪齐蹲在毡垫上,鼻尖快贴到了摞得老高的木方块上。伪楚捏着块松木小心翼翼地往上放,发辫上的玉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次肯定比上次高......"伪齐立刻伸手按住底座:"别动!要倒了!"两人中间的后金盘腿坐着,比清矮半头的身形却透着股沉稳,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块最长的木块,瞅准空隙稳稳嵌了进去。三人头顶的木塔又高了寸许,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炕边的小泥炉上,清正用银壶煮着砖茶。他比后金高出一个头,玄色常服衬得肩背挺拔,翻动茶砖的动作不急不缓。火光映在他眼底,映出与完颜金如出一辙的淡漠——仿佛屋外的混战与他毫无干系,唯有壶中茶汤的温度值得上心。
而院墙之外,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北宋拽着耶律辽的束发金冠,唾沫星子喷了对方满脸:"你们契丹人除了打草谷还会什么?岁币倒是收得比谁都快!"耶律辽反手攥住他的锦袍前襟,狼尾辫扫过对方脸颊:"总比你们宋人只会用银子买太平强!澶渊之盟的墨迹还没干呢!"
不远处的空地上,南宋正被蒙帝按在老槐树上揍,玄色长衫被撕开道口子。"当年联蒙灭金时的狠劲呢?"蒙帝掐着他的下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现在倒学会躲在女人身后了?"南宋啐掉嘴角的血丝,冷笑一声抬腿踹向对方膝弯:"总比你灭了金又守不住江山强,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话没说完就被蒙帝一拳砸在侧脸。
杨隋叼着根冰棒蹲在廊下,看着这混乱场面直皱眉。冰棒是紫薇从人间带回来的荔枝味,甜得发腻,却冻得他舌尖发麻。"表哥,你说他们至于吗?"他含糊不清地问,视线扫过为了完颜金打得头破血流的四人,实在理解不了这种执着。
李唐斜倚在朱漆柱上,闻言嗤笑一声:"你这种单身汉懂什么。"他指尖把玩着腰间的双鱼符,鎏金的符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当年初唐时,二凤想吃口天竺的砂糖,派去的使者直接把人家邦国掀了的往事,至今仍是幽冥界的笑谈。对他而言,情爱远不如边境烽火来得真切,哪怕临死前都要拽着个不长眼的小国陪葬,才算得偿所愿。
杨隋被冰棒噎得直咳嗽,武周端着盏咸奶茶从屋里出来,眼尾扫过自家兄长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唇角勾起抹淡笑。这位李唐爷,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除了打架和念叨"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连当年武则天称帝时的气都懒得生,倒让她省了不少事。
房顶上,紫薇正给三只貔貅顺毛。天禄舒服地把圆滚滚的肚皮朝上,辟邪用尾巴勾着她的手腕,百解则蜷在她膝头打盹。她望着院中的混战,金瞳里映出星轨般的冷光——北宋和南宋把"钱能通神"的道理发挥到了极致,当年能用岁币买和平,如今为了争完颜金的关注,竟连"谁掏的军费多"都能吵上三天三夜。
"说到底,还是完颜金嫌他们拆房子。"紫薇轻弹天禄的耳朵,声音被风吹得飘远,"上次耶律辽和北宋在屋里打架,愣是把清新砌的火墙撞塌了。"
正屋的炕上,伪齐突然"哎呀"一声,木塔哗啦倒塌。后金淡定地捡起木块:"重新来。"伪楚拍着大腿笑:"这次该我放最后一块......"清煮好的茶刚好倒出,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白瓷碗,袅袅热气中,他望向窗外——南宋被蒙帝摁在地上揍,北宋和耶律辽还在比谁嗓门大,而完颜金的茶盏又空了。
他起身添茶时,恰好听见伪齐嘟囔:"宋辽蒙打架,关咱们伪政权什么事......"后金默默把木块摞得更高,伪楚则盯着窗外,突然道:"快看,西夏躲在树后啃西瓜呢!"
原来混战的"战场"上,唯独少了西夏的身影。那抹党项族特有的白色身影正蹲在老槐树后,抱着半个西瓜吃得不亦乐乎,偶尔抬头看眼热闹,又低头啃口瓜——反正谁赢谁输,都与他无关,不如吃瓜看戏来得自在。
院中的怒骂声、叫好声、摔东西声混在一起,惊飞了檐角的乌鸦。完颜金捧着新添的茶,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觉得这吵闹也没那么刺耳了。至少,比独自面对幽冥的死寂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