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命……

李唐望着完颜金屋门阖上的瞬间，眉峰拧成了疙瘩。刚才还在桃林外打得头破血流的北宋、耶律辽、南宋和蒙帝，竟像约好了似的齐齐收了手，鱼贯而入时连衣角都没蹭到对方——这诡异的和睦，比刀光剑影更让人不安。

武周指尖捻着茶盏边缘的白霜，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脚踝突然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低头看时，辟邪正叼着她的裙裾往后拽，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此同时，天禄死死咬住李唐的玉带，百解则抱着杨隋的裤腿往后拖，三只貔貅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是在预警某种迫近的危险。

"这是......"杨隋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冰棒棍掉在地上，"它们想带我们去哪？"

李唐望着貔貅们望向桃花林深处的眼神，突然想起紫薇方才在屋脊上那双眼染血色的金瞳。他反手拍开天禄的脑袋，却被小家伙用更大的力气拽住："走！"

三人被貔貅半拖半拽地来到桃花林边缘的空地。这里除了几丛开得诡异的曼陀罗，连只幽冥虫都没有，唯有风卷着桃花瓣在脚边打转。李唐正想问这折腾到底有何意义，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桃林深处的身影——紫薇立在那株最粗的桃树下，月白裙摆在落英中轻轻晃动，金瞳望着虚空，像是在看什么遥远的往事。

"紫薇！"李唐扬声喊着就要迈步，一道流光突然从斜刺里飞来。那是枚九曲玲珑珠，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精准地撞在他膝盖上。不等他吃痛弯腰，珠子突然炸开成三道光带，分别缠上武周的腰和杨隋的手腕，将三人一股脑掀到三丈开外。

"搞什么......"李唐捂着撞疼的后背抬头，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

三道寒光撕裂幽冥的灰幕，带着破空的锐啸砸落地面——左侧是柄鎏金长枪，枪尖嵌着北斗七星纹，落地时震起的尘土里浮现金色电光；中间是把弯月形短刃，刃身流转着狐火般的红光，刀柄缠着雪白的狐裘；右侧是条玄色长鞭，鞭身盘绕着蛟龙浮雕，落地瞬间竟渗出丝丝水汽。

金雷枪，月狐刃，蛟龙鞭。

杨隋的脸色瞬间惨白："这是......"

"是他们的兵器。"武周扶着他站起，视线死死盯着桃花林入口。那里的空气正在扭曲，三道身影踏着落英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个面无表情的玄衣人。

最前面的是李渊，金黑色长发用玉冠束起，鬓角几缕银丝垂在脸颊，玄色朝服上绣着北斗七星，正是亢金龙转世的标志。他手里把玩着枚青铜令牌，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嘴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

紧随其后的是李建成，雪白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冰蓝色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温度，月白色锦袍的下摆绣着只昂首的银狐——心月狐转世的印记。他握着那柄刚落地的月狐刃，指尖划过刃身时，溅起的狐火在他眼底跳跃。

再后面是杨广，墨绿色蟒袍拖在地上，踩过桃花瓣时竟留下串漆黑的脚印。他手中的蛟龙鞭正缓缓抬起，鞭尖的倒刺闪着幽光，猪婆龙转世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而走在最后的杨坚，玄色道袍一尘不染，黑长发用木簪绾着，冰蓝色的眼瞳比北朝的寒冰更冷。他手里端着柄藏珠拂尘，每走一步，拂尘上的珍珠就轻轻碰撞，发出的脆响却让人心头发紧。

李唐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气息太熟悉了——是武德年间太极殿上的君臣博弈，是玄武门那夜未散的血腥，是隋末江都宫的绝望与疯狂。

"好久不见啊，好弟弟。"李建成率先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目光直直钉在紫薇身上。他刻意加重的"弟弟"二字，像根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紫薇不知何时已撑开了那柄金丝红梅油纸伞，伞面旋转时，飘落的桃花瓣在她身前凝成道屏障。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金瞳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确实，好久不见，大哥。"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渊突然抬手，金雷枪应声飞入他掌心。枪尖直指紫薇："世民，别来无恙？"

"我不是李世民。"紫薇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伞骨发出细微的呻吟，"这里是幽冥，诸位早已魂归轮回，何必再揪着往事不放？"

"往事？"杨广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癫狂，"你弑兄逼父夺位时，怎么不说往事？你掘我隋陵时，怎么不说往事？"蛟龙鞭猛地抽向地面，激起的气浪瞬间掀飞周围的桃树，断枝残叶中，他的瞳孔已变成竖瞳，"今日，我等便是来讨个说法！"

"说法？"紫薇的伞面突然转向，金丝红梅的纹路在她身后亮起，"大哥想要月狐刃饮血的说法？还是父皇想要太极殿上那杯毒酒的说法？亦或是......"她的目光扫过杨广，"陛下想要江都宫那根白绫的说法？"

李渊的金雷枪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放肆！"

枪尖射出的金雷直逼紫薇面门，却在触及伞面的瞬间被弹开，转而劈向旁边的桃树。百年老桃应声炸裂，木屑混着桃花瓣漫天飞舞。李建成的月狐刃化作道白光绕后袭来，杨广的蛟龙鞭如毒蛇般缠向她的脚踝，杨坚的拂尘突然挥出，万千珍珠如暴雨般射向她周身大穴。

紫薇的油纸伞在手中飞速旋转，伞骨撞开珍珠，伞面挡住刀光，裙摆在空中划出道圆弧，险险避开鞭梢的倒刺。她脚下的星盘再次展开，金瞳里的血色与星光交织，秦王破阵乐的鼓点仿佛在幽冥深处响起——

"住手！"李唐突然拔剑冲上前，却被李渊反手一掌拍回，金雷枪的余威震得他心口剧痛。

"这是他们的恩怨。"武周拽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我们插不上手。"

杨隋望着那片被能量风暴掀飞的桃花林，李建成的狐火点燃了半片桃林，杨广的毒雾腐蚀着地面，李渊的金雷在云层里炸响，而紫薇的星盘正与他们的攻击碰撞出刺目的火花。

"他们要打多久......"杨隋的声音里带着茫然。

李唐望着那个在刀光剑影中始终没后退半步的身影，突然想起贞观年间，李世民对着凌烟阁的画像说："若有来生，愿不生帝王家。"

可此刻，桃花林下，旧影重逢，恩怨未消。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刀光剑影，终究还是追上了轮回中的他。

紫薇的油纸伞突然"咔嚓"裂开道缝，金雷枪的碎片擦过她的脸颊，留下道血痕。她抬手抹去血迹时，金瞳里的星光与血色终于彻底融合——

"既然躲不掉，"她握紧伞柄，星盘的转速达到极致，"那就再战一场！"

桃花林在能量冲击中剧烈摇晃，落英纷飞如血雨。李唐望着那片被战火吞噬的桃林，突然明白貔貅们为何要将他们带离——有些宿命，终究只能由当事人亲手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