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钟……

街市上的喧嚣快把青石板都震得发颤。

林玉一手拎着三个油纸袋，胳膊肘还夹着个装着糖画的木架，另一只手被云梦挽着，指缝里还塞着半块刚咬了两口的桂花糕。他身后跟着叶小竹，那家伙比他更惨——怀里抱着个装着青瓷茶具的木盒，背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据说是莹玉看中的三匹云锦，走路都得往前倾着身子，活像只被压垮的骆驼。

“哥！那个糖人捏得像九色鹿！”莹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雀跃的脆响。她手里已经攥着两串糖葫芦，正踮着脚冲不远处的糖人摊挥手。

林玉还没来得及应声，云梦已经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眼波流转地望着旁边的首饰铺：“林玉，你看那支珍珠步摇，配我的新裙子正好。”

“这个梅花糕好吃，再来两笼！”莹玉不知何时又跑到了糕饼摊前，对着掌柜的大声吆喝，完全没回头看她哥快被袋子淹没的胳膊。

“隔壁那家茶饼铺子的杏仁味不错，包十块！”云梦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已经率先迈步进了铺子，留下林玉和叶小竹在原地对着一堆袋子发愁。

叶小竹喘着气把背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压低声音跟林玉吐槽：“兄弟，我严重怀疑你被你女朋友和妹妹联手坑了。”他朝不远处正在首饰铺里挑挑拣拣的两人努了努嘴，“你看她们那默契，买东西都不用商量，简直像提前演练过怎么掏空你钱包。”

林玉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瘪下去的钱袋，里面的碎银叮当响，听着都透着股凄凉。

几分钟前可不是这样的。

本来是他带着云梦去给莹玉赔罪——毕竟前几天莹玉闹脾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云梦送的步摇不合她心意。他想着买件莹玉喜欢的玉佩，再请她吃顿好的，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出门时碰上想回黄枫谷的叶小竹，他一时脑热把人拽来帮忙拎东西，结果……

赔罪的玉佩还没影呢，莹玉已经从街头的绒花摊买到了街尾的绸缎铺，云梦则在旁边“帮腔”，说这个适合莹玉，那个配莹玉的新剑鞘好看，两人一唱一和，活像两只联手搬空粮仓的小耗子。

他们带的两个空间袋早就塞满了——里面有莹玉要的玄铁匕首、云梦看中的绣线、两人抢着买的桂花糖、还有不知为何要囤的二十盒胭脂。现在连手里都拎满了，莹玉还在指着前面的花灯铺嚷嚷“那个兔子灯可爱”。

“咱就是说，她们是打算把整个街市都搬回家吗？”叶小竹的声音里透着对林玉钱包的深切担忧，“虽然你能从紫薇那儿拿钱，但就这买法……就算是国库，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林玉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口都在抽痛。他跟红小楹是师兄妹，紫薇向来疼他们，每月给的月钱不算少，可架不住莹玉和云梦这么“批发式”采购。刚才他看见莹玉连给貔貅磨牙的玉石都买了三块，说是“天禄、辟邪、百解各一个，不能偏心”。

“下次……下次能不能跟紫薇说，看在莹玉是她学生的份上，多批点钱？”林玉摸着空了大半的钱袋，声音都带着点颤抖。话虽这么说，他瞥见云梦拿着那支珍珠步摇对着阳光看，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又瞥见莹玉举着糖人冲他傻笑，嘴角沾着点糖渣，心里那点肉痛又悄悄散了。

罢了，她们高兴就好。

“我想回黄枫谷……”叶小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现在无比后悔刚才没狠下心拒绝林玉，“我跟冰小鹿在落日山庄吃冰糕不好吗？非要来这儿当苦力，东西实在太多了，我胳膊都快断了！”

“说的我不想回无尘岛一样。”林玉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疲惫。

这事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半个月前。莹玉不知怎么跟云梦杠上了，从莹玉的地盘无边海圣水城，吵到了云梦的万妖窟迷月城，一会儿嫌云梦的珊瑚摆件俗气，一会儿说莹玉的剑穗太张扬，最后竟演变成了“谁买的东西更好看”的比拼。

他这个当哥哥兼男朋友的，从无尘岛的鬼面崖一路追到迷月城，本想当个和事佬，结果没劝住架，反倒成了两人的“提款机”兼“搬运工”。

“我严重怀疑她们俩是串通好的。”林玉看着不远处正在商量买哪家糖葫芦的两人，压低声音跟叶小竹说，“你看她们一唱一和的，根本就是冲着我钱包来的。”

叶小竹深表赞同，刚想点头附和，就见莹玉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塞给他一串：“叶哥哥，这个甜！”又把另一串塞给林玉，“哥，你也吃！”

云梦也提着个小盒子走回来，里面装着刚买的杏仁酥，递给林玉：“你刚才说饿了，垫垫肚子。”

两人的笑容都亮晶晶的，看着半点不像“串通好”的样子。

林玉和叶小竹对视一眼，默默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算了。

被坑就被坑吧。

林玉咬了口糖葫芦，甜丝丝的糖衣裹着酸溜溜的山楂，味道竟还不错。他看了眼身边笑靥如花的云梦，又看了看蹦蹦跳跳跑向花灯铺的莹玉，忽然觉得，这趟街市也不算白来。

至少……她们是真的高兴。

叶小竹看着林玉那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咬了口糖葫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次就算冰小鹿用十盒冰糕引诱他，他也不来当这个苦力了！

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叫卖声、欢笑声混在一起，衬得手里的袋子更沉了，却也透着股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林玉拎着东西跟在两人身后，听着莹玉的嚷嚷和云梦的软语，忽然觉得，或许被“坑”也是种不错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