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

逐月楼的檀香还在慢悠悠地绕，紫薇却盯着桌案上那卷摊开的账单，眼尾的星纹都快拧成了结。

那账单长得离谱，从桌案这头铺到那头，还往下垂了半尺，墨迹密密麻麻爬满了竹纸——“琉璃盏一对”“云锦三匹”“珍珠步摇一支”“糖画十串”“玄铁匕首两把”……甚至还有“貔貅磨牙玉三块”，最后那行“合计超支三千七百两”的朱批，红得像团火，烧得她眼晕。

“这……是把整条街搬空了？”紫薇捏着账单的手指微微发紧，抬眼时，正对上林玉和叶小竹挤在一起的脸。两人头快低到胸口，耳朵红得能滴出血，脚边的地面都快被鞋尖碾出坑了。

林玉喉结滚了滚，想开口辩解，却被叶小竹抢先扯了扯袖子——后者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别说了越说越错”。风古刚从阴阳阁回来，抱着琴站在门口，见这阵仗，识趣地把刚到嘴边的“先生教了新曲”咽了回去，只默默往墙角挪了挪，假装自己是株盆栽。

紫薇的指尖在桌案上一下下轻点，节奏不快，却像敲在林玉和叶小竹的心尖上。“我这儿刚看到勾陈大帝当年在星台跟玄龙打架，把北斗第七星撞偏了半寸的典故，”她慢悠悠开口，目光扫过那卷账单，“结果芙梅就传信来了——说我这‘学生家长’的账上，多了笔能买下半个街市的开销。”

芙梅是紫薇救过的女学生，掌管着逐月楼的账目，向来仔细，这次连她都急得传信，可见超支得有多离谱。

林玉终于憋出句：“是……是莹玉说，步摇要配新剑鞘，云锦要做秋冬的披风，还有那糖画……她说九色鹿的造型，红小楹肯定喜欢，就多买了几串……”

“那玄铁匕首呢？”紫薇挑眉，“莹玉的佩剑不是上个月刚换过玄铁刃？”

叶小竹在旁边小声嘟囔：“她说……说要给云梦姐也备一把，说是‘姐妹剑’……”话刚出口，就被林玉狠狠瞪了一眼——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紫薇扶着额，忽然觉得头有点疼。她当然知道莹玉那性子，看着跳脱，其实最护短，认定了云梦，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而云梦看着温柔，哄人时却最有办法，一句“莹玉眼光真好”，就能让莹玉心甘情愿把钱包掏干净。

这俩凑在一起，林玉不被掏空才怪。

只是……三千七百两？她上月刚批给林玉的“活动经费”，够寻常仙门用半年了。

“所以，”紫薇把账单卷起来，在手里敲了敲，“你们俩打算怎么赔？”

林玉的脸瞬间白了，叶小竹更是快哭了：“紫薇姐，这事真不怪我啊！我就是被拽去拎东西的，连糖人都没敢多吃……”他越说越委屈，想起冰小鹿塞给他的那半块巧克力糕，忽然觉得嘴里发苦——三个月的奖励零钱，怕是真要泡汤了。

风古在墙角动了动，想说“我这儿还有些练琴攒的月钱”，但看着紫薇手里那卷沉甸甸的账单，又把话咽了回去。他那点钱，怕是连零头都不够。

而此时的万花谷，却是另一番景象。

“小楹！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莹玉像阵小旋风冲进谷里，手里的空间袋鼓鼓囊囊，还没站稳就往红小楹怀里塞了串裹着芝麻的冰糖葫芦，“刚在街市买的，比万花谷的花蜜还甜！”

红小楹咬了口，糖衣脆得咯吱响，山楂的酸混着甜漫开来，正看见云梦慢悠悠跟在后面，手里也拎着个空间袋，走到冰小鹿身边时，递过去一油纸包：“刚看到有家铺子做的巧克力糕，说是用西域的可可粉做的，你尝尝？”

冰小鹿眼睛一亮，打开纸包，浓郁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深棕色的糕体上还撒着碎坚果：“哇！这个好！上次在落日山庄想吃都没买到！”

九色鹿凑过来，用头蹭了蹭莹玉的胳膊，像是在讨东西。莹玉笑着从空间袋里摸出块桂花糕，递到它嘴边：“给你也带了，专门要的无糖的，怕坏了你的牙。”

红小楹看着两人带来的满满两袋东西，忽然想起冰小鹿早上说的“风古脸红”，又想起林玉和叶小竹拎着大包小包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们买这么多，林玉哥没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莹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敢说我，我就把他藏在无尘岛的那坛桃花酒偷出来，给小楹你泡果子！”

云梦笑着补充：“林玉说，只要我们高兴就好。”

冰小鹿咬着巧克力糕，含糊不清地说：“我刚才看到叶小竹被紫薇姐叫去逐月楼了，估计是算账呢……”

红小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替叶小竹求情，就被莹玉塞了块芙蓉糕：“想那些干嘛！紫薇姐最疼我们了，顶多骂两句，还能真罚不成？”

阳光透过花叶洒下来，落在四人身上，带着暖洋洋的香。远处隐约传来貔貅的打闹声，九色鹿的轻嘶声，还有冰小鹿笑盈盈的“这个巧克力糕真好吃”。

而逐月楼里，紫薇看着面前两个垂头丧气的少年，忽然叹了口气，把账单往桌案上一放。

“罢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万花谷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几点人影晃动，“钱的事，先记着。”

林玉和叶小竹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

“但——”紫薇转过身，星纹在眼底流转，“下个月起，林玉去阴阳阁帮诸葛丞相抄三个月的兵书，叶小竹去黄枫谷帮冰小鹿打理冰窖。至于奖励零钱……”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叶小竹瞬间垮下去的脸，忽然笑了：“表现好，再议。”

叶小竹的眼睛又亮了，林玉也松了口气，连忙拱手：“谢紫薇姐！”

风古在墙角悄悄松了肩，抱着琴退了出去——他得赶紧回去练琴，说不定下次能攒够钱，给红小楹买那支她上次多看了两眼的玉簪。

逐月楼的檀香还在绕，账单被紫薇随手放在了书架最上层，压在了勾陈和紫薇大帝的那卷历史后面。

她望着窗外，嘴角弯了弯。

年轻人的事，吵吵闹闹，热热闹闹，其实也挺好。

至于那三千七百两……

大不了，从勾陈的俸禄里扣点好了。谁让他当年把北斗星撞偏了，害她补了半个月的星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