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莲岛的厨房总飘着烟火气。
渁淼系着淡青色的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揉面团。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却透着股认真——指尖捏着面团转圈圈,撒糖霜时会歪着头数“一勺、两勺……三勺应该够甜了吧”,连尾巴尖都跟着轻轻晃,像在给自己打节拍。
她做的点心其实很拿得出手。桂花糕蒸得松软,咬一口能尝到细碎的花瓣;莲子羹熬得绵密,甜得恰到好处;就连最普通的葱油饼,也被她捏成了小兔子的形状,耳朵是用葱段做的,可爱得让人舍不得下嘴。
但偶尔也会失手。
比如这次烤的饼干,她大概是把糖罐当成了盐罐,刚出炉就被风古尝了一口,结果齁得他直灌水,连说“比紫薇姐批卷子时的火气还冲”。还有上次做巧克力饼干,不知怎的掺了把红豆,甜腻的巧克力混着豆子的粉感,吃得红小楹直皱眉:“淼淼姐,这是新吃法吗?”
渁淼抱着装饼干的盘子,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其实她自己尝过,知道味道确实奇怪,可扔了又可惜——这些面粉是她踩着晨露去麦田割的,糖霜是跟万花谷的蜜蜂讨的,总觉得浪费了可惜。
最后还是岫晏来解了围。他拿起一块红豆巧克力饼干,面无表情地说“我拿去给赤炩”,然后转身就往冥界走。
渁淼在后面小声叮嘱:“不好吃就扔了……”
结果第二天,岫晏回来时带了个空盘子,还捎来赤炩的话:“下次能不能多做点?饼干上的小兔子很可爱。”
岫晏想起赤炩捧着饼干的样子就头疼——那家伙明明吃得嘴角沾着巧克力,还非要装作淡定,可眼里的光比冥界的鬼火还亮,活像个被哄开心的小孩。他对着渁淼摊手:“你自己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渁淼却偷偷笑了,尾巴尖卷成个小圈圈。
阴阳阁的檀香混着墨香,有种说不出的沉静。
诸葛亮正伏在案上批兵书,忽然感觉腿上一沉。低头看时,只见一只蓝纹小猫蜷在他膝头,耳朵尖尖竖着,尾巴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正是化了原形的渁淼。
她大概是累了。早上在厨房烤饼干,下午又去莲塘摘莲子,此刻正闭着眼打盹,呼吸均匀得像风吹过书页。
诸葛亮的手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他素来不喜欢被打扰,更别提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总觉得它们会抓坏他的兵书,或是打翻他的砚台。可看着小猫头顶软乎乎的绒毛,还有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身子,他竟鬼使神差地放下了笔,指尖轻轻落在它的背上。
猫毛细软得像云,摸起来有种奇异的暖意。小猫似乎很舒服,往他怀里蹭了蹭,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先生?”
姜维捧着刚抄好的兵法走进来,一眼就看见这幕,惊得手里的书卷差点掉地上。他家先生向来清冷,连花谢了都不会多瞅一眼,怎么会对一只猫这么温柔?还……还在撸猫?
诸葛亮抬头,眉头微蹙:“何事?”
姜维指了指他膝头的猫,一脸困惑:“先生居然喜欢撸猫?我以为您对小动物没兴趣……”
话音未落,膝头的小猫忽然睁开眼,金瞳懒洋洋地瞥了姜维一眼,尾巴尖不耐烦地扫了扫诸葛亮的手腕,像是在嫌他吵。
诸葛亮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弯,抬手轻轻按住小猫的耳朵,对姜维道:“她不是普通的猫。还有,进来前先敲门。”
姜维:“……” 他好像发现了先生的小秘密。
昆仑山的玉虚宫,黄帝正对着空荡荡的桌案发呆。
前几日他来阴阳阁找诸葛亮议事,刚进门就看见渁淼化的小猫趴在桌角睡觉,绒毛被阳光照得泛着蓝。他一时手痒,想学着诸葛亮的样子摸摸看,结果指尖刚碰到猫毛,小猫就像炸了毛的刺猬,“喵”地一声蹿起来,尾巴竖得笔直,金瞳里满是警惕,转眼就没了踪影。
“我不过是想摸摸……”黄帝对着紫薇叹气,语气里满是委屈,“至于这么怕我吗?”
紫薇正在剥莲子,闻言白了他一眼:“她没挠你就不错了。”
她太清楚渁淼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防备心重得很,尤其是在化原形的时候,只有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放松——比如诸葛亮,比如岫晏,甚至……偶尔想起赤炩时,尾巴尖会偷偷耷拉下来。
黄帝这种“高高在上的天帝”,在她眼里大概跟当年逼她冥婚的爹娘没两样,不炸毛才怪。
紫薇把剥好的莲子丢进碗里,忽然笑了:“要不你下次带两盒淼淼做的饼干来?说不定她看在吃的份上,能让你摸一下。”
黄帝眼睛一亮,又很快蔫了:“可她做的饼干……上次那盒甜得我三天没敢喝茶。”
紫薇笑得更欢了,莲籽的清甜混着她的笑声,在殿里轻轻荡开。
而桃莲岛的厨房,渁淼正对着新烤的饼干发愁。这次加了太多可可粉,苦得她皱眉头。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用荷叶包好,递给岫晏:“麻烦你……还是给他吧。”
岫晏接过荷叶包,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期待,终究没说“太苦了别送”,只是叹了口气:“知道了。”
有些心意,哪怕苦得像黄连,也总得有人接过去,不是吗?
就像赤炩接下那些奇奇怪怪的饼干时,眼里的光,从来都不是因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