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书楼的爆炸声刚落,烟尘还没散尽,就见两道身影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对不起>人<老师我错了!”芙梅拽着糖豆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人在跑,淡青色的裙摆沾了些黑灰,发梢还挂着片烧焦的纸角。她身后的糖豆被拽得踉跄,双色长发乱成一团,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大概是爆炸前还在偷偷加餐。
紫薇站在楼前,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里那本刚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星象秘录》还冒着青烟。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两个越跑越远的背影,感觉太阳穴都在抽痛——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第一次,芙梅错把“除尘咒”念成了“焚书咒”,烧了半架唐诗宋词;第二次,她想试试新学的“加固符”,结果贴反了,炸塌了二楼的藏书阁楼梯;这次更绝,直接用错了“照明咒”的咒语,愣是在故书楼中央炸出个半尺深的坑,连墙角那尊镇楼的青铜鼎都被震得掉了只耳朵。
勾陈和紫薇大帝从云层里落下时,正看见紫薇捏着那本冒烟的书,脸色黑得像锅底。勾陈低头瞥了眼楼里的狼藉,又看了看账单上“修补费:五千两”的朱批,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还好”咽了回去——这数字,够芙梅挣上三年了。
紫薇大帝则径直走向那根被火符燎得发黑的大梁,伸手摸了摸焦痕,眉头微蹙:“比上次好点,至少主梁没断。”话虽这么说,他转身就对紫薇道,“下次换玄铁混铸的梁吧,抗造。”
紫薇刚想点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芙梅远远的喊声:“老师我会赔的!等我抄完符咒就去挖灵石!”
“赔?”紫薇气笑了,将手里的书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她那点月钱,够买鼎耳朵还是够修地板?”
“酆都!”她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马上把幽冥最结实的水晶材料拿过来!要能扛住雷劈火燎的那种!”
“知道了姐!”远处传来酆都的回应,听着像是在跑,大概是被姐姐这语气吓着了。
勾陈看着酆都匆匆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紫薇炸毛似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按在她的头顶顺了顺:“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他的指尖带着温润的星力,顺着发丝漫开,倒真让紫薇的火气降下去几分。
“你还说!”紫薇拍开他的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躺,生无可恋地望着天,“再让她来这故书楼,我迟早得疯!上个月她弄坏的那些古籍,光修复就够工匠忙到下个月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勾陈想了想,试图替芙梅说句好话:“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话音未落,就被紫薇瞪了回去:“夸张?你是没瞧见她干的那些事!”
她坐直身子,掰着手指头数:“上次趁渁淼做饼干,偷偷把糖罐里的糖全倒进浆糊里,说是‘想尝尝甜浆糊是什么味’,结果渁淼那锅饼干甜得能齁死人,黄帝就尝了一口,愣是灌了三壶茶才缓过来;上上次,她觉得风古的琴弦好看,趁人不注意偷偷按断了三根,说‘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金线’,气得诸葛亮带着风古追了她三条街,最后还是冰小鹿把她藏进冰窖才躲过一劫;上上上次,为了找糖豆掉的平安结玉符,她把红小楹百花门的花拔了一半,说‘玉符肯定藏在花丛里’,害得红小楹哭了半宿,还是九色鹿用犄角给她顶了朵新花苞才哄好……”
紫薇越说越气,最后一拍桌子:“你说!这叫有点夸张吗?”
勾陈和紫薇大帝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确实……挺过分的。
紫薇大帝摸着下巴,忽然道:“要不,把她送去黄枫谷跟冰小鹿学做冰酪?冰窖里凉快,大概炸不起来。”
勾陈点头附和:“或者送去阴阳阁,让诸葛亮盯着她抄兵法,抄错一个字就罚十遍,保管能磨磨她的性子。”
紫薇揉着眉心,看着故书楼里飘出来的最后一缕烟,忽然觉得这主意不错。
至少……别再让她靠近故书楼了。
远处,芙梅和糖豆躲在万花谷的蔷薇丛后,偷偷探出头看。
“糖豆,你说老师会不会真的不让我碰符咒了啊?”芙梅戳着手里的桂花糕,声音里带着点担忧。
糖豆咬了口糕,含糊不清地说:“没事,上次你把风古琴弦弄断,老师也没罚你啊……大不了,我把我的月钱分你一半赔给老师?”
芙梅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很快就把刚才的爆炸忘到了脑后,开始商量下午去街市买哪种糖画。
而故书楼前,紫薇看着那丛晃动的蔷薇,无奈地笑了。
罢了。
小孩子嘛,皮点就皮点吧。
总比当年在恶鬼村里哭着发抖的样子,要好得多。
她对着勾陈道:“让酆都把水晶材料送来吧,顺便……再多带点桂花糕。”
勾陈愣了愣,随即笑了:“好。”
阳光穿过烟尘,照在故书楼的残垣上,竟也透着点暖洋洋的味道。大概,养孩子就是这样,一边气到跳脚,一边又忍不住想把最好的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