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门口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眼。霍雨浩站在窗前，看着戴浩被押进警车的背影。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流下，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那个曾经在他心中高大如山的形象。
"手续办完了。"唐舞桐轻轻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警方出具的收案回执，"证据已经全部移交。"
霍雨浩点点头，没有说话。从"欧拉公式"到警局的这一路上，他都保持着近乎冷酷的冷静，回答警方的问题条理清晰，提交证据一丝不苟。但唐舞桐知道，这副平静外表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陈云华送张医生回去了。"唐舞桐继续说，声音轻柔，"媒体那边温榆冬在处理，她会控制报道方向。"
霍雨浩的目光依然追随着远去的警车："林世诚呢？"
"警方已经发布通缉令，机场、车站都安排了检查。"唐舞桐犹豫了一下，"但他可能已经离开上海了。"
霍雨浩终于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蓝眸深邃如海："他不会走远。林世诚这种人，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商业帝国。"
雨水敲打着警局门口的遮阳棚，发出沉闷的声响。唐舞桐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了霍雨浩的手。他的手冰凉得像外面的雨。
"回家吧。"她轻声说。
霍雨浩没有反对。两人沉默地走出警局，雨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唐舞桐撑开伞，霍雨浩接过伞柄，自然而然地将她护在远离马路的一侧。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唐舞桐心头一暖——即使在最混乱的时刻，他依然记得保护她。
出租车里暖气开得很足，但霍雨浩依然像座冰山般散发着寒意。唐舞桐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微微僵硬的肌肉。
"霍雨浩，"她小声说，"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
霍雨浩的下颌线条绷得更紧了："我没事。"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唐舞桐知道这是他惯用的防御机制——用理性筑起高墙，将情感隔绝在外。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回到公寓，霍雨浩直接走向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案件资料。唐舞桐泡了两杯热可可，轻轻放在他手边，然后悄声退出，给他需要的空间。
凌晨三点，唐舞桐从浅眠中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在书房门口看到了仍在工作的霍雨浩，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再次放在他手边。这次霍雨浩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脆弱一闪而过。
"睡吧。"他轻声说。
唐舞桐摇摇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陪你。"
霍雨浩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敲击键盘。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工作到天亮，一个整理证据，一个处理酒吧重新开业的事宜。无需言语，却默契得像共舞多年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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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像一场模糊的梦。警方多次传唤霍雨浩核实细节，媒体记者24小时守在"欧拉公式"门口，陈云华和温榆冬帮忙处理大部分对外事务，而霍雨浩则把自己埋在工作中，几乎不眠不休。
第四天清晨，唐舞桐醒来时，发现公寓异常安静。她起身寻找，最终在书房的小沙发上发现了熟睡的霍雨浩。他蜷缩在沙发一角，眼镜歪在一边，手里还攥着一份案件资料。电脑屏幕依然亮着，显示着一份未完成的警方陈述。
唐舞桐轻手轻脚地取下他的眼镜，关上电脑，然后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霍雨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几点了？"他的声音因刚睡醒而沙哑。
"早上七点。"唐舞桐柔声回答，"再睡会儿吧，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霍雨浩摇摇头，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警方今天要我去确认父亲的正式逮捕令。"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然后还要去检察院一趟。"
唐舞桐在他身边坐下："我陪你去。"
霍雨浩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不用这样...这毕竟是我的家事。"
"也是我的事。"唐舞桐坚定地说，"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霍雨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情绪。他伸手抚上唐舞桐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她的颧骨："谢谢你。"简单的三个字，却包含了无法言说的情感。
上午十点，他们站在检察院的走廊里，等待检察官召见。霍雨浩穿着正式的深蓝色西装，表情冷静得像一尊雕像。唐舞桐站在他身边，时不时捏捏他的手，提醒他放松。
"霍先生？"一位年轻的女助理推开门，"检察官请您进去。"
办公室里，严肃的中年检察官向他们简要说明了案件进展：戴浩被正式逮捕，涉嫌谋杀和商业欺诈；林世诚仍在逃，但已列入红色通缉令；案件因涉及重大商业犯罪，将由专门的经济犯罪调查组接手。
"戴浩先生提出想见你一面。"检察官最后说，观察着霍雨浩的反应，"当然，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意愿。"
霍雨浩的表情纹丝不动："我需要考虑。"
离开检察院时，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霍雨浩站在台阶上，突然问道："你觉得我该见他吗？"
唐舞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取决于你想得到什么。"她轻声说，"是更多的答案，还是...closure？"
霍雨浩望向远处的高楼，眼神变得悠远："我不知道。"
他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霍雨浩突然转向一条小路："跟我去个地方。"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霍雨浩从钥匙链上取出一把很少用的钥匙，打开了三楼的一户房门。
"这是..."唐舞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间简单但温馨的公寓，家具不多但保养良好。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中央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上面盖着防尘布，但依然能看出其优美的曲线。
"母亲的公寓。"霍雨浩轻声说，"她去世后，我一直保留着原样。"
他走向钢琴，轻轻掀开防尘布。黑色的琴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霍雨浩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但没有按下去。
"她每天都会弹琴。"他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温度，"尤其是肖邦的《夜曲》。"
唐舞桐环顾四周，墙上挂着霍云儿的照片——舞台上演奏的，教学时的，还有抱着年幼霍雨浩的。照片中的女子有着温柔的笑容和坚定的眼神，霍雨浩的眼睛像极了她。
"你很像她。"唐舞桐轻声说。
霍雨浩站在窗前，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父亲很少来这里。他说钢琴声让他头疼。"他停顿了一下，"但他们曾经相爱过...我记得。"
唐舞桐走到他身边，没有打断他的回忆。
"我五岁那年，父亲带我们去崇明岛看流星雨。"霍雨浩的声音变得柔软，"母亲在沙滩上弹奏《星空》，父亲抱着我，告诉我每颗星星的名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永远那样幸福。"
唐舞桐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身体的微微颤抖。这是霍雨浩第一次如此详细地谈起童年的美好回忆，而不是后来的痛苦。
"去见见他吧。"她轻声建议，"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完整的自己。"
霍雨浩转身看她，蓝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即使我自己都不知道。"
唐舞桐微笑："这是我的专长。"
霍雨浩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走向钢琴，犹豫了一下，终于坐下来，手指放在琴键上。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唐舞桐屏住了呼吸——是《梦中的婚礼》，霍云儿录音中的那首曲子。
霍雨浩的演奏并不专业，但每个音符都饱含情感。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唐舞桐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平时理性克制的男人用音乐表达无法言说的哀伤，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的温暖。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霍雨浩的手停在琴键上，久久没有移开。
"我会去见他的。"他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但不是现在。"
唐舞桐点点头，理解他需要时间沉淀。她环顾四周："这里...很温馨。"
"嗯。"霍雨浩站起身，"我偶尔会来，但从不留宿。"他顿了顿，"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整理一下，偶尔来住住。"
唐舞桐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很乐意。"
这个简单的邀请，对霍雨浩而言却是巨大的跨越——允许他人进入这个只属于他和母亲的空间，意味着他真正向唐舞桐敞开了内心最私密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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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霍雨浩罕见地早早躺下，却在半夜惊醒。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阳台上。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坠落的星辰。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唐舞桐拿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递给他："睡不着？"
霍雨浩接过茶杯，热气在冷夜中氤氲："梦到小时候的事。"
唐舞桐靠在他身边，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陪伴。这种不强迫他开口的体贴，正是霍雨浩最需要的。
"我在想..."霍雨浩最终打破沉默，"母亲当年创办'星火'的梦想。"
唐舞桐侧头看他："音乐学校？"
"嗯。不只是教学，更是艺术与科学的融合空间。"霍雨浩的眼神变得明亮，"就像我们的'欧拉公式'，但规模更大。"
唐舞桐微笑："我们可以实现它。"
霍雨浩转向她："真的？即使现在这么多麻烦..."
"尤其是现在。"唐舞桐坚定地说，"这是最好的纪念方式。"
霍雨浩的目光变得柔和："你知道吗？母亲会很喜欢你。"
唐舞桐的眼眶微微发热："我也希望有机会认识她。"
霍雨浩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林世诚提到你父亲的事..."
唐舞桐的身体微微一僵："我查过了。1998年我父亲确实在深圳有个项目，但具体细节很难查到。"她犹豫了一下，"我让舞麟帮忙查家族档案了。"
霍雨浩握住她的手："无论发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唐舞桐靠在他肩上，两人在阳台上静静伫立，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夜风微凉，但彼此的体温足以温暖对方。
"下周去见父亲吧。"霍雨浩突然说，"我想...是时候了。"
唐舞桐点点头："我陪你去。"
霍雨浩没有道谢，只是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有些情感无需言语，只需在星光下并肩而立，便已足够。
远处的地平线上，黎明的最初一丝微光悄然浮现。无论昨日的风暴多么猛烈，新的一天终将到来。而他们，已经准备好一起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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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眠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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