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激活。"裴雪宴想起月隐的话，"用你的血？"
云寄桑犹豫了。母亲遗言明确要他毁掉"月魄"，可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这是他唯一与母亲相连的实物了！
"先离开这里。"他将玉珠藏入贴身的锦囊，"宇文弘的党羽可能已经——"
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裴雪宴迅速熄灭火折子，拉着云寄桑躲到一排大鼓后面。透过鼓面的裂缝，他们看见四个金吾卫举着火把闯入库房。
"搜仔细点！"领头的喝道，"太师说了，找到那张黑琴赏千金！"
云寄桑和裴雪宴屏住呼吸。金吾卫越来越近，最近的一个已经走到丙字区边缘。就在他伸手要掀开旁边一张琴的蒙布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
"是太极殿的警钟！"金吾卫们面面相觑，"出事了！"
他们匆匆离去后，裴雪宴长舒一口气："看来宇文弘的案子发了。"
云寄桑却皱眉："太巧了。"他看向藏玉珠的锦囊，"就像有人故意..."
话音未落，旧物库的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一道黑影如大鸟般扑下，直取云寄桑怀中锦囊。裴雪宴拔剑相迎，却见黑影袖中飞出一道银光——是淬了毒的袖箭！
云寄桑侧身闪避，袖箭擦破他衣袖，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黑影趁机逼近，枯瘦的手指几乎碰到锦囊。千钧一发之际，云寄桑突然吹响骨笛！
刺耳的笛声在密闭空间里形成音爆，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黑影惨叫一声，捂住耳朵踉跄后退。裴雪宴趁机一剑刺穿他肩膀，挑开面罩——是个陌生的北狄人。
"月隐派你来的？"云寄桑冷声问。
北狄人狞笑，突然咬破口中毒囊，转眼间就口吐黑血而亡。裴雪宴蹲下检查，从他腰间摸出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半月"二字。
"半月盟的余孽。"裴雪宴将令牌收入怀中，"宇文弘的私兵。"
云寄桑望向窗外，雪已经停了，月光照在太乐署的飞檐上，勾勒出冰冷的轮廓："去我母亲墓前。"
"现在？"裴雪宴愕然，"城外宵禁——"
"我必须去。"云寄桑的眼神让裴雪宴想起北疆那些即将赴死的战士，"有些事...只能在那里想明白。"
裴雪宴沉默片刻，突然解下自己的腰牌塞给他："拿着这个能出城。我去引开巡逻的，一个时辰后在东郊桑林汇合。"
云寄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抱着"松风"琴转身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孤独。裴雪宴望着那个背影，突然想起幻象中月漓将骨笛交给蒙面人的画面——那时的云寄桑，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东郊桑林的积雪没过脚踝。
云寄桑跪在一座无碑坟前，手指深深插入雪中。这是苏衍之私下告诉他的位置，说是当年偷偷安葬的月漓衣冠冢。二十年来，他从未来过。
"母亲..."他轻声道，喉头发紧，"我该...怎么办？"
锦囊中的玉珠毫无反应。云寄桑将它取出放在坟头，又摘下银铃摆在旁边。月光下，两样物件都死气沉沉，仿佛只是普通工艺品。
"毁掉'月魄'...可这是您留给我的唯一..."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细碎的雪沫。云寄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墨梅。腕间的青纹又开始蔓延，这次已经爬到了脖颈。他知道这是血脉反噬加剧的征兆——每次情绪波动剧烈时，北狄祭司的血脉就会试图占据主导。
"阿桑！"
裴雪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云寄桑慌忙擦去嘴角血迹，却来不及掩饰地上的黑血。裴雪宴气喘吁吁地跑来，发梢眉梢都结着冰霜，显然是一路疾奔。
"圣上下令...彻查宇文弘党羽..."他喘着粗气，"三皇子...主动请缨..."
云寄桑默默将玉珠和银铃收回锦囊："你不该来。"
"我不来，谁给你收尸？"裴雪宴没好气地蹲下，抓起一把雪擦掉云寄桑衣襟上的血迹，"'焚心'发作还敢在雪地里跪着，嫌命长？"
云寄桑突然抓住他手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裴雪宴愣住了。火折子的微光下，云寄桑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要把人灼穿。他想说因为血誓，因为共同敌人，因为...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因为你小时候...给我编过蚂蚱。"
云寄桑茫然："什么？"
"北疆大营。"裴雪宴声音低了下去，"那年我八岁，你七岁。你用草叶编蚂蚱哄我吃药...后来那蚂蚱我一直留着，直到..."
直到父亲战死那夜，他在混乱中弄丢了。
云寄桑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像是冰面裂开缝隙。他缓缓松开裴雪宴的手腕："我记不清了。"
"我记得就行。"裴雪宴突然将他拉起来，"走吧，先找个地方过夜。明日再商量怎么处理'月魄'。"
云寄桑挣开他的手："你还不明白吗？这玉珠留在我身边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宇文弘的党羽、北狄使团、甚至朝廷...所有人都想要它！"
"那就给他们啊！"裴雪宴吼道，"反正你母亲让你毁了它！"
"可这是我母亲唯一——"云寄桑声音戛然而止，猛地转身背对裴雪宴，肩膀微微发抖。
雪又下了起来，无声地落在两人之间。裴雪宴看着云寄桑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最锋利的剑，往往裹着最柔软的鞘。
他上前一步，从背后环住云寄桑："那就留着。"感觉到怀中人一僵，他补充道，"我们一起保护它，就像...我们父亲当年做的那样。"
云寄桑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挣脱。雪花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很快融化成水。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衬得桑林愈发寂静。
"回城吧。"最终云寄桑轻声道，"明日...去见圣上。"
裴雪宴松开手，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起。"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穿过桑林。他们不知道的是，锦囊中的玉珠正在微微发热，内里的液体开始缓慢流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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