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过,皇城西侧的排水渠边闪过两道黑影。
云寄桑蹲在潮湿的渠口,指尖轻触石壁上几乎不可见的青桑花刻痕。这是玉珠投影的地图上标注的入口,刻痕与母亲骨笛上的纹样分毫不差。身后裴雪宴警惕地环顾四周,无鞘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确定是这里?"裴雪宴压低声音,"再往前就是禁苑了。"
云寄桑没有回答,他取出玉珠贴在刻痕上。令人惊讶的是,玉珠内部的青蓝色液体开始流动,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石壁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一块看似完整的青砖突然凹陷,露出后面的狭窄通道。
"走。"云寄桑收起玉珠,弯腰钻入。
通道仅容一人匍匐前行,四壁长满滑腻的青苔。裴雪宴跟在后面,剑鞘不时磕碰石壁,在密闭空间里发出沉闷的回响。爬行约莫半刻钟后,前方出现微光,通道也渐渐变得宽敞。
云寄桑突然停住。通道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青铜祭坛,四壁刻满壁画。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壁画用的颜料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青蓝色,与云寄桑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裴雪宴刚踏入石室就僵住了。
正对入口的壁画上,赫然画着年轻时的圣上!他身着便服站在雪地里,身旁是个白衣女子——那眉眼,那神态,活脱脱就是云寄桑的模样。女子手中捧着个青色玉珠,正是"月魄"。
"母亲..."云寄桑指尖轻颤着触碰壁画。
裴雪宴迅速查看其他壁画,拼凑出一个惊人的故事:二十年前,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微服出访北疆,结识了北狄圣女月漓。两人相恋,月漓甚至将族中圣物"月魄"赠予太子作为信物。但后来太子发现月漓接近他是为了寻找北狄遗失的《乐经》,一怒之下将她囚禁。壁画最后一幅显示月漓在雪夜逃脱,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所以圣上才是'双月交弓'的主人?"裴雪宴声音发紧,"宇文弘只是执行者?"
云寄桑摇头,指向壁画角落不起眼的标记——那是个"箭贯半月"的符号:"宇文弘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但真正的幕后主使..."他手指移到太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玉佩上,玉佩形状正是"双月交弓"。
石室突然震动!头顶落下细碎灰尘,玉珠在云寄桑怀中剧烈发烫。他刚取出玉珠,就感到一阵剧痛从腕间直冲心脏——青纹如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转眼就爬满了半边脸。
"阿桑!"
裴雪宴伸手去扶,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云寄桑痛苦地蜷缩在祭坛边,玉珠脱手滚落,内部液体沸腾般翻滚。更可怕的是,祭坛上的古老符文开始发光,与云寄桑身上的青纹形成诡异共鸣!
"血...祭坛需要血..."云寄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裴雪宴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鲜血接触符文的刹那,整个石室亮如白昼!四壁壁画上的颜料开始流动,重新组合成新的画面——月漓抱着婴儿在雪中奔逃,身后追兵的火把连成一片;年轻的镇北侯裴琰突然出现,将母子俩藏入军营;最后是月漓将婴儿交给一位中原官员,自己引开追兵...
"原来父亲知道..."裴雪宴喃喃道。
云寄桑的抽搐越来越剧烈,青纹已经蔓延到眼角,皮肤下蓝光流转。裴雪宴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撕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的箭矢纹路——那里现在红得发亮,仿佛要滴出血来。
"血誓...同生共死..."
他剑尖对准自己心口,毫不犹豫地刺入三分。鲜血涌出的瞬间,云寄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青纹停止了蔓延。裴雪宴忍着剧痛,将心头血滴入云寄桑口中。
一滴,两滴...第五滴落下时,云寄桑眼中的青芒终于褪去。他虚弱地抬手按住裴雪宴的伤口,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傻子..."
"有效就行。"裴雪宴咧嘴一笑,脸色却白得吓人。
云寄桑挣扎着坐起,突然发现祭坛上的血迹形成了奇怪的图案——与他们银铃上的花纹一模一样。更神奇的是,玉珠此刻安静地躺在血泊中,内部的青蓝色液体变得澄澈透明,中心悬浮着一个小小的双月标记。
"祭坛...激活了玉珠..."云寄桑小心地拾起玉珠,它现在触手温凉,不再滚烫,"我好像能...控制它了..."
裴雪宴包扎好伤口,捡起掉在地上的剑:"此地不宜久留。既然知道圣上就是幕后黑手,我们得..."
"不。"云寄桑凝视玉珠,"还有更多秘密。壁画只讲到母亲将我送走,后面的事..."
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打断他的话——是裴雪宴腰间的银铃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发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通道入口。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金属拖地的刺耳声响。
"金吾卫的锁子甲。"裴雪宴一把拉起云寄桑,"走!"
他们刚躲到祭坛后方,入口处就出现了火把的光亮。三个金吾卫举着火把走进石室,为首的正是那日在太乐署搜查黑琴的统领。
"搜仔细点!"统领厉声道,"太师说了,密道里可能有宇文弘藏的证据!"
裴雪宴眉头紧锁。太师明明已经下狱,怎会还能给金吾卫下命令?除非...他看向云寄桑,对方眼中同样闪过疑惑。
金吾卫越来越近,火把几乎要照到祭坛后面。千钧一发之际,云寄桑突然将玉珠按在祭坛某个符文上。整个石室瞬间暗了下来,连火把的光都被某种力量吞噬!趁着金吾卫慌乱之际,裴雪宴拉着云寄桑冲向通道另一侧——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新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