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

重返校园

西伯利亚的风雪渐渐成了记忆里的剪影。三个月后，阮时苒站在A大生物实验室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那枚“破晓”硬币。窗外的法国梧桐正抽出新叶，阳光穿过叶脉在她白大褂上投下细碎光斑，却掩不住她腕间尚未完全消退的淡金色纹路——那是毒剂褪尽后留下的印记，像极了某种神秘的图腾。

“时苒，早课要迟到了。”程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息。他伸手替她整理歪掉的领口，指腹擦过她耳后时微微一顿，“昨晚又熬夜查文献了？”

阮时苒转身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抓起桌上的实验报告：“顾沉舟说今天要讨论地磁能量在生物电领域的新应用。”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传来喧闹声，几个捧着培养皿的女生叽叽喳喳经过，目光频频往这边飘——显然，关于“失踪三个月的天才少女携神秘男友归来”的传闻，早已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

阶梯教室的投影仪正在播放极光纪录片，蓝绿色的光带在程寒侧脸流淌。他忽然凑近她耳边：“上次在磁异常区拍到的磁场波动图，我偷偷传给顾沉舟了。”阮时苒笔尖一顿，在笔记本上洇开墨点。她想起返程前那个暴雨夜，程寒冒雨去取遗落的探测仪，回来时怀里紧抱着的不仅是设备，还有一个沾满泥浆的金属盒，里面躺着半枚刻着俄文的旧硬币。

课间休息时，阮时苒被班长拽去搬实验器材。储物间的铁皮柜里，她忽然发现一本落满灰尘的旧相册，封面上“极地科考队”的字样让她心脏猛地一跳。翻到最后一页，一张泛黄的合影里，年轻的顾沉舟站在队伍最前端，他身后那个戴着护目镜的男人，手腕上竟戴着与程寒那枚硬币同款的挂链。

“时苒？”程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慌忙合上相册，指尖却被纸角划破。他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碘伏的气味混着他身上雪松味的洗衣液，让她想起西伯利亚营地的篝火。“顾沉舟叫我们去办公室。”他抽出纸巾替她包扎，指腹轻轻擦过她腕间的纹路，“别担心，一切有我。”

顾沉舟的办公室飘着浓郁的咖啡香，他推了推眼镜，将两份文件滑到他们面前。阮时苒瞳孔骤缩——其中一份赫然是她中毒当晚的急救记录，落款处的签名栏里，那个“程”字与程寒的笔迹分毫不差。“二十年前，我带的科考队在西伯利亚遭遇磁暴。”顾沉舟凝视着窗外的暮色，“有个队员为了保护数据牺牲了，他最后托人带给儿子一枚硬币，说‘破晓时分，光会找到路’。”

程寒的指尖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阮时苒突然想起他总在深夜对着星空发呆的模样。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失眠，都是他在寻找父亲当年留下的线索。“所以你接近我，是因为我身上的毒剂和当年的事故有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硬币硌得头皮生疼。

沉默像潮水般漫上来。程寒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疤痕，隔着衬衫仍能感受到凹凸的触感：“这是我十七岁时，为了救一个被野狗围攻的小女孩留下的。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后来会成为让我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他的眼睛里燃着极昼般的光，“阮时苒，我确实带着目的靠近你，但爱上你，从来都是真心。”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彩虹的一端恰好落在顾沉舟办公桌上的相框里——那是张三人合影，年轻时的顾沉舟抱着个蹒跚学步的男孩，旁边站着笑靥如花的女人。阮时苒猛地想起储物间里那个戴护目镜的男人，突然伸手握住程寒冰凉的指尖：“我见过你母亲的照片，她和我妈妈当年是室友。”

程寒浑身一震，顾沉舟轻轻叹息：“有些羁绊，早在你们出生前就埋下了。当年那场磁暴不仅改变了地磁数据，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他推过第三份文件，封面写着“极光计划重启申请书”，“现在，该由你们来揭开当年的真相了。”

放学时雨停了，晚霞把教学楼染成蜜色。阮时苒摸着口袋里那半枚俄文硬币，忽然想起程寒说过，西伯利亚的老猎人相信，极光其实是逝去的灵魂在天上写信。她抬头望向他的侧脸，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忽然同时笑起来。

“要不要去操场看星星？”程寒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新泡的蓝莓茶，加了双倍蜂蜜。”

风掀起阮时苒的马尾，硬币在夕阳下闪了闪。她忽然想起极昼里他替自己别硬币的模样，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青春的喧闹与记忆里的风雪重叠，她终于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好啊，这次不许再偷偷查资料，要陪我看真正的星星。”

程寒的笑声混着茶香漫开来，他伸手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遵命，我的极光守护者。”

暮色渐浓时，两人躺在操场看台上，远处的图书馆亮起暖黄色的灯。阮时苒望着漫天星斗，忽然觉得那些曾让她恐惧的未知，此刻都变成了闪烁的希望。程寒的手指忽然指向天际：“看，北斗七星在朝你眨眼睛。”

她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停在自己脸上。风带来春天的草木香，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阮时苒，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自己是被极光抛弃的孩子。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所有的黑夜，都是为了让我在破晓时分，遇见属于我的光。”

硬币在发间轻轻颤动，仿佛呼应着他的心跳。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阮时苒笑着坐起来，伸手摘下硬币递给他：“既然是破晓的光，那就该由两个人一起守护。”

程寒接过硬币，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星子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以后每一个极昼与黑夜，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少年少女的身影被晚霞拉得很长。他们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西伯利亚冻土下，那个曾被风雪掩埋的金属盒里，另半枚硬币正发出微弱的荧光，与阮时苒发间的“破晓”遥相呼应。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个充满未知与希望的校园里，在极光与星斗的见证下，书写属于他们的破晓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