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周诗雨，你们两个负责这学期的班级文化墙。"
班主任的声音让正在记笔记的王奕猛地抬起头。她转头看向教室另一侧，恰好对上周诗雨亮晶晶的眼睛。对方冲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王奕立刻低下头，感觉耳根发热。自从两周前在音乐教室听过周诗雨弹钢琴后，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个扎丸子头的女孩。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上周的物理实验课她们被分到一组，这周又成了文化墙的搭档。
"文化墙主题是'青春的色彩'，下周五检查。"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王奕，你是纪律委员，负责统筹；周诗雨，听说你艺术方面很出色，设计就交给你了。"
下课铃响起，王奕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书包，周诗雨已经蹦到了她桌前。
"王奕同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策划？"周诗雨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王奕甚至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桃子香气。
"明天午休，学生会办公室。"王奕简短地回答，迅速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
"能不能今天放学后？"周诗雨歪着头问，"我明天午休要去音乐教室练习。"
王奕皱起眉头："文化墙很重要，会影响到期末的班级评分。"
"所以我才想早点开始嘛。"周诗雨撅起嘴，"而且我今天灵感特别好，刚刚上课已经想好大概的设计了。"
王奕惊讶地看着她："上课要专心听讲。"
"艺术生特权。"周诗雨调皮地眨眨眼，"所以，今天放学后？"
王奕张了张嘴想拒绝，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四点半，别迟到。"
"保证不会！"周诗雨欢快地应道，转身时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
"文化墙的主色调啊。"周诗雨回头看她，"蓝色？绿色？还是..."
"灰色。"王奕脱口而出。
周诗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奕同学，青春的颜色怎么能是灰色呢？我知道了，就用樱花粉和天蓝色吧！"
没等王奕反对，她已经轻盈地跳出了教室。
放学铃声响起，王奕婉拒了沈梦瑶和袁一琦一起回家的邀请。沈梦瑶若有所思地看了妹妹一眼，没多问什么，只是嘱咐她别太晚回家。
四点二十五分，王奕已经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摊开笔记本列出了文化墙的工作计划。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周诗雨还没到。
"又迟到。"王奕小声嘀咕，却在下一秒听到了敲门声。
"报告王部长！周诗雨准时到达！"周诗雨站在门口，笑嘻嘻地敬了个礼。她换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肩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画板包。
王奕看了一眼手表——四点二十九分。确实准时。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周诗雨蹦跳着进来，把画板包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掏出一卷图纸、几支马克笔和一本厚厚的素描本。王奕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彩色珠子手链，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周诗雨展开图纸，上面已经用铅笔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框架，"中间放我们班的集体照，周围用抽象的花朵图案装饰，每个花瓣里可以贴同学们写的青春寄语..."
王奕凑近看她的设计图，不得不承认周诗雨的构思很有创意。那些看似随意的线条实则经过精心设计，整体布局既活泼又不失条理。
"内容方面，"王奕翻开笔记本，"我建议分成三个板块：学习心得、课外活动和未来展望。每个板块需要收集文字和图片素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不知不觉间，夕阳的余晖已经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王奕惊讶地发现，和周诗雨合作竟然出奇地顺利——她的艺术眼光弥补了自己在美感上的不足，而自己的组织能力则让周诗雨天马行空的想法变得切实可行。
"我去拿些材料样本。"讨论告一段落时，王奕站起身，"储物柜在隔壁。"
当她抱着一摞彩色卡纸和装饰材料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周诗雨不在座位上。她的素描本摊开在桌上，一支笔滚落在一旁。
"周诗雨？"王奕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她放下材料，正准备去找人，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翻开的素描本上。
那是一个侧脸素描，线条干净利落，阴影处理得恰到好处。画中人微微低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抿成一个严肃的弧度。
王奕的心跳突然加速——那分明是她自己的侧脸。
她颤抖着手翻到前一页，又是一张她的素描，这次是她站在走廊执勤的样子；再往前翻，是她在食堂吃饭时专注的侧影；再往前...
每一页都是她。微笑的她，皱眉的她，认真记笔记的她。最新的一页甚至画出了那天在音乐教室门口，她听周诗雨弹琴时微微出神的表情。
王奕的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烧得发烫。周诗雨什么时候画了这么多她的画像？为什么要画她？
"啊！你看到了！"
周诗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奕猛地合上素描本，像做贼被抓现行一样僵在原地。她慢慢转身，看见周诗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瓶冰镇柠檬茶，脸颊绯红。
"我...我不是故意..."王奕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舌头打了结。
周诗雨快步走过来，把饮料放在桌上，伸手想拿回素描本，却又停住了："你...都看到了？"
王奕点点头，不敢抬头看她。
"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周诗雨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觉得你的轮廓很好看，很适合练习速写..."
一阵尴尬的沉默。王奕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想问周诗雨为什么要画这么多张，又怕听到答案。
"你不生气吧？"周诗雨小心翼翼地问。
王奕摇摇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她："画得...很好。"
周诗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真的吗？我还怕你觉得我像个变态跟踪狂什么的..."
"有那么一点。"王奕小声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周诗雨大笑起来，拿起一瓶柠檬茶塞到王奕手里："赔罪礼物！冰镇的，你最爱的柠檬味。"
王奕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柠檬味？"
"观察啊。"周诗雨狡黠地眨眨眼，"你每周三下午都会去小卖部买柠檬茶，从来不换口味。"
王奕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原来周诗雨也在注意她，就像她不知不觉间开始注意周诗雨一样。
两人重新坐下，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周诗雨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完善设计图，时不时征求王奕的意见。王奕发现，看着周诗雨画画是一种享受——她画画时微微皱眉的专注神情，笔尖在纸上流畅滑动的样子，还有时不时咬下唇的小动作，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对了，"周诗雨突然抬头，"校园歌手大赛你报名了吗？"
王奕摇摇头："没兴趣。"
"为什么？袁一琦学姐说你唱歌很好听。"
王奕差点被柠檬茶呛到："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昨天在音乐教室。"周诗雨歪着头，"她来找我谈伴奏的事，顺便提到希望你参赛。"
王奕握紧了饮料瓶，指节微微发白。袁一琦这个多嘴的家伙！
"她还说你写了很多歌词，但从不肯给别人看。"周诗雨凑近一些，声音轻柔，"能给我看看吗？"
王奕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确实有个写满歌词的笔记本，藏在书包最里层的暗袋中，连沈梦瑶都不知道。袁一琦是怎么发现的？
"她胡说的。"王奕生硬地回答。
周诗雨没有追问，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在这目光下，王奕感到自己的防御一点点瓦解。
"...我只写过几首。"她最终承认，"很幼稚的东西。"
"才不信呢。"周诗雨笑了，"能写出那么严谨的纪律守则的人，写的歌词一定很棒。"
王奕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猛喝了几口柠檬茶。
"这样吧，"周诗雨突然拍手，"如果你参赛，我可以帮你伴奏。钢琴、吉他都可以，或者你想组乐队也行！"
王奕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想我参赛？"
周诗雨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因为...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舞台。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舞台，而是一个...表达自己的机会。"
王奕愣住了。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她心上某个封闭已久的角落。
"我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诗雨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笑着点点头，继续低头画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王奕偷偷看着她，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想靠近，又害怕靠近；既想让她了解真实的自己，又害怕那个自己不够好。
"完成了！"周诗雨突然举起设计图，"你看，这是最终版！"
王奕凑过去看，不禁惊叹出声。周诗雨在短短半小时内完成了一幅精美的设计图，不仅包含了他们之前讨论的所有元素，还增加了一些巧妙的细节——比如用音符和书本组成的边框，象征着学习与艺术的结合。
"这里可以留白，"周诗雨指着图纸中央，"贴班级合照用。周围这些花瓣形状的框框，每个同学写一句寄语放进去..."
她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指尖沾了一点铅笔灰。王奕发现自己正盯着那双手看——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手腕上那串彩色珠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是一双艺术家的手，能弹出动人的旋律，画出美丽的图画。
"你觉得怎么样？"周诗雨期待地问。
"很好。"王奕真诚地说，"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周诗雨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明天我们就开始收集素材？我可以负责美术设计，你负责文字内容..."
王奕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期待接下来的合作。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慌乱——她从来不喜欢小组作业，总是宁愿一个人完成所有工作。但现在，和周诗雨一起做文化墙的想法却让她感到一丝隐秘的兴奋。
收拾东西时，周诗雨的素描本再次吸引了王奕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些画...你真的只是用来练习？"
周诗雨的动作顿了一下，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不全是。"
王奕的心跳又加快了："那...还有什么原因？"
周诗雨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因为我想记住你每一个表情。"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王奕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假装整理书包，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走出校门时，夕阳已经西沉，天边残留着一抹橘红色的晚霞。周诗雨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给你。"她递给王奕，"本来想等文化墙做完再送的，但今天既然你已经看到素描本了..."
王奕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书签，顶端系着淡蓝色的丝带，下面坠着一片金属制的樱花花瓣。
"你送我樱花书签，我回赠你一片真的樱花。"周诗雨轻声说，"虽然不是季节，但...希望你喜欢。"
王奕小心地拿起书签，金属花瓣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她想道谢，却发现喉咙哽住了，只能点点头。
周诗雨似乎理解她的无言，笑着挥挥手："明天见，王奕同学。"
看着周诗雨远去的背影，王奕握紧了手中的书签。她想起素描本里那些画像，想起周诗雨说"想记住你每一个表情"时的眼神，心跳再次失去了规律。
远处，沈梦瑶和袁一琦正朝她走来。王奕迅速把书签藏进口袋，但嘴角那一抹不自觉的微笑，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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