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的时间在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氛围中悄然流逝。齐沫严格遵守着约定,每周三次出现在那间弥漫着神秘气息的占卜室。最初的极度恐惧逐渐被一种更复杂、更令人心慌意乱的情绪所取代。
伊莱似乎真的只是需要一个人“处理杂事”,而所谓的杂事,绝大多数时候仅仅是端茶送水,或者更简单——仅仅是安静地跪坐在他身侧的地毯上,在他进行占卜或阅读古籍时,充当一个沉默的背景。
然而,正是这种近乎无事的近距离接触,让齐沫的心防一点点被侵蚀。
他端坐时,那质地考究的深色长袍下摆,有时会随着他细微的动作,似有若无地擦过她低垂的脸颊,或是敏感的颈侧。那布料带着他微凉的体温和独特的冷香,每一次轻柔的触碰都像羽毛搔刮在心尖,引起她一阵难以自抑的细微颤抖。她死死低着头,不敢动弹,内心疯狂揣测这究竟是他无意的举动,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故意的撩拨?
在他偶尔放松下来,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桌面或把玩某个小物件时,那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也会时不时地、极其自然地掠过她的耳根,或是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动作快得如同错觉,留下的触感却清晰而灼热,让她的心跳瞬间失控,血液轰地涌上头顶,耳根红得几乎透明。
她发现自己完了。
她竟然对这样一个如同云端神明般遥远、神秘、掌控着未知力量、甚至可能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她命运的男子,产生了不该有的、僭越的、如同尘埃仰慕星辰般的情愫。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忐忑和恐慌。他是谁?她又是谁?这简直是痴心妄想,是自取灭亡!
她试图扼杀这种危险的苗头,每次从他那里离开后都告诫自己不能再沉溺下去。可下一次,只要感受到他的气息,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甚至只是被他衣角不经意地擦过,所有的心理建设都会瞬间崩塌。那种心悸和渴望根本无法遏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待在他身边,这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最终将她彻底吞噬。
于是,在一次奉茶之后,趁着室内只有他们两人,齐沫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弱蚊蚋,几乎不敢抬头:
“伊莱先生……那个……我、我能不能……换一个代价?”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比如……帮您打扫整个屋子?或者……做其他更累的活都可以!只要……只要不是待在这里……”
话音落下,房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齐沫敏锐地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骤然变冷了。虽然她低着头,看不到伊莱的表情,但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皱起了眉头。一种无形的、低气压般的不悦瞬间弥漫开来,让她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沉重。
她吓得立刻噤声,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后悔自己贸然提出了这个愚蠢的请求。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沉默后,伊莱冷淡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任何斥责都让她感到寒冷:
“去给我倒茶。”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论。只是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命令,打断了她的妄想,重申了他的绝对主导权。
齐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了,他不同意,而且……他生气了。
她不敢再有丝毫异议,连忙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手指微颤地拿起茶壶,小心翼翼地再次将微热的茶水注入他手边那只从未真正喝过几口的杯中。动作比以往更加谨慎,生怕再出一丝差错。
低垂的眼睫掩盖了她眼底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在这里,是谁都可以吗?所以不允许更换?还是……他看出了她那点可笑的心思,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的僭越?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她感到无比难堪和绝望。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专注倒茶、因此未能看见的角度,兜帽的阴影下,伊莱那被眼罩覆盖的眉头确实蹙紧了,淡色的唇瓣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换代价?离开这里?想都别想。
他还没有弄清楚这种想要将她禁锢在身边的莫名冲动究竟源于何处,在他厌倦之前,她哪里也别想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