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清吧事件后，齐沫和阿尔瓦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而确凿的变化。
齐沫不再试图独自硬撑。当夜幕降临，实验室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会放下笔，走到阿尔瓦的办公桌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却又努力维持着下属的恭敬：“教授……您今天方便……送我一段吗？”
第一次提出这个请求时，她脸颊发烫，手指紧张地蜷缩着，生怕被拒绝，或者看到对方眼中一丝不耐。
但阿尔瓦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他只是从复杂的电路图或数据模型中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隐含不安的脸，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加班后续。他会有条不紊地保存文件、关闭设备、拿起外套和雨伞，动作流畅而自然。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令人尴尬的怜悯，只有一种沉稳的、令人安心的应允。
这种默契很快成了惯例。他成了她对抗外界风雨的、一道理性而坚固的屏障。坐在他平稳行驶的车里，感受着车内清冷的雪松与旧书的气息，听着他偶尔就工作进行的简短点评，齐沫那颗总是悬着的心，会一点点落回实处。
她开始习惯性地靠近他。在实验室里，她会不自觉地选择离他办公桌更近的位置；一起走路时，她的步伐会下意识地调整到与他一致，保持着一个既能感受到他存在、又不至于冒犯的距离；当遇到难以解决的学术难题，她第一个求助的对象必然是他，而他总能精准地指出关键，三言两语拨开迷雾。
这种依赖，像藤蔓悄然缠绕上大树，无声无息，却日益牢固。
阿尔瓦默许了这一切，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他享受这种依赖。并非出于某种低级的虚荣，而是一种更为深沉内敛的满足感。他欣赏她的才华和韧性，而如今，她将那份因外界侵扰而产生的脆弱和信任，独独交付于他，这满足了他某种隐秘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他是她混乱世界里唯一的秩序，是她寻求安全感的唯一港湾。这种认知，让一向冷静自持的阿尔瓦·洛伦兹，内心深处泛起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
他会在她因为靠近而发丝不经意擦过他手臂时，不动声色地放缓书写的动作；会在她请教问题时，比平时多停留几秒目光在她专注的脸上；会在她顺利解决一个难题、眼中焕发出光彩时，唇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弧度。
他的回应永远是克制的、理性的，但那份默许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诱惑。
一天晚上，雨下得极大。车开到公寓楼下时，积水几乎没过了人行道。
阿尔瓦停稳车，看了一眼窗外，眉头微蹙。“等等。”他阻止了正要开车门的齐沫。
然后，他下车，撑开那把宽大的黑伞，绕到副驾驶这边，为她拉开车门。雨幕被伞隔绝在外，他站在车旁，身形挺拔如松，为她撑起一方干燥安全的小天地。
“过来。”他的声音在哗哗雨声中依旧清晰沉稳。
齐沫看着车外及踝的积水，犹豫了一下。她今天穿了一双浅口的单鞋。
阿尔瓦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那不是一种邀请，更像是一个简洁有效的指令，带着他特有的威严。
齐沫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属于一个顶尖科学家和权威教授的手，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力道沉稳，轻轻一带，便将她从车里引了出来，稳稳地落在相对干燥的路面上。整个过程快而有效，他甚至细心地让伞面最大限度地倾向她，自己的肩头被打湿了一片也毫不在意。
她的手被他握着，时间短暂得只有几秒，一俟她站稳，他便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仿佛这只是一个纯粹的、出于实用的协助。
但齐沫却感觉被他握过的那一小块皮肤，温度久久不散，甚至一路蔓延到了脸颊。
“谢谢您，教授。”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嗯。”阿尔瓦应了一声，举着伞，将她送到了公寓楼的门廊下。
收伞时，水珠溅落。两人站在狭小的门廊里，距离因为空间关系而被拉近。齐沫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楼道里的声控灯依然是坏的。黑暗笼罩下来，只有远处路灯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模糊而挺拔的轮廓。
“灯还没修。”齐沫小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暗示。她有点害怕这黑暗，尤其是经历了理查德那次之后。
阿尔瓦沉默地站在她身边，没有立刻离开。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黑暗中所有可能的危险。
“明天我会再次催促物业。”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格外具有安抚力，“上去吧。”
他没有提出送她上楼，那会越过他划定的界限。但他的停留，直到她安全进入楼内，已然是一种无声的守护。
“晚安，教授。”齐沫轻声道，摸索着打开门。
“晚安。”
门在身后关上，齐沫背靠着门板，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启动，然后缓缓驶离的声音。
她知道，他会在车里看着她窗口的灯亮起，然后才会真正离开。
这种不动声色的呵护，这种理性克制之下的纵容，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让她心跳失序。她越来越贪恋待在他身边时的那种安全感，那种被强大理性力量包裹的感觉。
而她并不知道，在楼下那辆并未立刻驶离的车里，阿尔瓦·洛伦兹透过雨幕，望着她亮起灯的窗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沉如海。
他享受着她这份独独给予他的依赖。这让他感觉，自己不仅仅是她的上司，更是她某种特殊意义上的……拥有者和保护者。
这种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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