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沈砚僵住了，眼中的怒火转为困惑，"什么？"

"我在琴房找到了她的信，"温秦晞急切地说，"她得了重病，不想让你和父亲看着她慢慢...她选择离开是为了保护你们。"

沈砚的手开始颤抖，信纸从他指间滑落。"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们真相？为什么要让我们以为..."

温秦晞轻轻拾起地上的信纸，指向其中一段："'当医生告诉我只剩下三个月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阿砚。他那么敏感，那么依赖我...我不能让他看着我一天天衰弱下去。'沈砚，她爱你胜过一切。"

沈砚踉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旧钢琴，发出一声刺耳的不和谐音。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这些年...我一直恨她...我的音乐里全是这种恨..."

温秦晞走近他，小心地递过那把铜钥匙，"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她说所有答案都在海边小屋。"

沈砚盯着钥匙，突然转身冲向屋内的一扇小门。温秦晞跟上去，看到他颤抖的手将钥匙插入锁孔。门开了，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卧室，整洁得仿佛时间停滞。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盒和一本日记。

沈砚拿起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他母亲娟秀的字迹："给我最爱的儿子阿砚，当你读到这些时，我希望你已经长大到能够理解..."

他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日记本从手中滑落。温秦晞蹲下身，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肩膀。沈砚的泪水终于决堤，多年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我弹的那些曲子..."他哽咽着，"每一首都在质问为什么她要离开...我甚至写了一首叫《背叛》的奏鸣曲..."

温秦晞抚摸着他的后背，"现在你可以为它改个名字了。"

窗外，海浪的声音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如同母亲安抚孩子的低语。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沈砚慢慢平静下来，拾起日记本，"我需要...我需要时间读完这些。"

温秦晞点点头，准备起身离开，给他独处的空间。但沈砚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走...请留下来。"

他的眼神脆弱而真诚，温秦晞无法拒绝。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页页翻阅母亲的日记，时而微笑时而落泪。屋外，潮水渐渐上涨，涛声如歌。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海平面时，沈砚合上日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谢谢你，"他转向温秦晞，声音轻柔，"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温秦晞摇摇头，"我只是碰巧发现了那些信。真正重要的是，你现在知道了你母亲有多爱你。"

沈砚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旧钢琴上，突然站起身走向它。他掀开琴盖，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琴键，然后坐下，开始弹奏。

这不是温秦晞熟悉的任何一首曲子，旋律开始时忧伤而迷茫，如同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渐渐地，音符变得明亮起来，中间夹杂着痛苦的挣扎；最后，乐曲转为一种深沉而平静的美，如同暴风雨后的宁静海面。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沈砚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这是我刚刚想到的，"他轻声说，"我想叫它《重逢》。"

温秦晞的眼中噙满泪水，"很美...就像你母亲终于回到了你身边。"

沈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拥抱了她。"谢谢你找到我，"他在她耳边低语，"不只是今天，还有...在音乐里。"

屋外，月光洒在白色的沙滩上，海浪依旧轻声歌唱。在这个海边小屋里，两颗孤独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各自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