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砚的拥抱很轻,却让温秦晞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衬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海风的咸涩,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抱歉。"沈砚突然松开手,耳尖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琴边缘,"我太冒失了。"
温秦晞低头整理并不凌乱的衣摆,发现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腕在隐隐发烫。余光里,沈砚正用修长的手指将额前碎发往后梳,这个她见过无数次的动作,此刻却莫名让她喉头发紧。
"要喝茶吗?"沈砚转身走向壁炉旁的红木柜,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母亲收藏的白牡丹...据说月光下喝最..."
话音戛然而止。温秦晞抬头,看见他僵在半空的手——柜门上挂着的黄铜小钩,正勾着一缕银蓝色的丝线。那是她昨日遗失的发带。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竟有些慌乱地解释:"昨天你落在琴凳上的...我本来想..."
温秦晞看着他泛红的脖颈,心脏像被海浪轻轻推了一下。她假装没注意到他颤抖的尾音,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原来在这里,我还以为被海风吹走了。"
当她走近取发带时,沈砚突然抬手按住了柜门。他们之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温秦晞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和瞳孔里跳动的烛光。
"温秦晞。"他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你明天...还会来听我弹琴吗?"
这不是个普通的问题。她看见他衬衫领口下锁骨的凹陷处有细密的汗珠,看见他撑在柜门上的手背凸起的青筋。这个曾用音乐表达愤怒的天才钢琴家,此刻竟像个等待宣判的少年。
"如果你弹的是《重逢》,"她听见自己说,"我会带母亲做的桂花糕来。"
沈砚的眼睛倏然亮起来,像是月出时的海面突然撒满了碎银。他转身取茶叶时,袖口擦过她的手腕,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茶香氤氲中,温秦晞发现钢琴上多了一页乐谱。墨迹还很新,标题写着《潮声》。沈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快步走过去将乐谱反扣。
"未完成的练习曲。"他递来茶杯时,指尖在杯沿留下半圈湿痕,"等改好了再..."
温秦晞接过茶杯的瞬间,一片花瓣粘在了他拇指关节处。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拂去了那片白牡丹。沈砚的呼吸明显滞了一拍,茶杯在他手中轻微晃动,荡出一圈涟漪。
月光西斜时,他们并肩坐在门廊的木台阶上。沈砚突然轻声哼起一段旋律,是《重逢》的变调版,比原曲多了几分明亮的色彩。
"这样改如何?"他侧过头,月光在他鼻梁上投下秀挺的剪影。没等回答,他又自顾自摇头,"不对,高音部应该再..."
温秦晞突然哼出另一个调子。沈砚惊讶地挑眉,随即笑着接上她的旋律。他们的肩膀不知何时靠在了一起,和声在海风中交织,惊起了灌木丛中安眠的夜莺。
送她到路口时,沈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贝壳。"今早在琴崖捡的。"他语速很快,像是怕自己反悔,"内侧的纹路...很像你改过的那段五线谱。"
贝壳还带着他的体温。温秦晞借着月光细看,发现内侧真的有着音符般的天然纹路。当她抬头想道谢时,却见沈砚已经转身走远,背影在月光下像一株绷直的白杨。
但走到第十步,他突然停住了。
"温秦晞!"夜风送来他罕见的、带着少年气的声音,"桂花糕...要多加蜂蜜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