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最后一战的末声，胜利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人族将士的欢呼声震得我耳膜生疼。我站在战场正中，颤抖的手指抚过那支淬了毒的羽箭。这支本该刺入他心脏的箭，此刻被我生生折成两段。

"阿洛！"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宋淮鹤策马而来，玄色战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翻身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打横抱起。

"我要娶她。"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狐族公主苏芷洛，从今日起便是我的王妃。"

我惊愕地抬头，却意外发现靠近他时，心口不再如往常般刺痛。原来换命之术的诅咒，竟在我们心意相通的瞬间解除了。

"荒唐！"老皇帝震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淮鹤，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禁军铁骑将我们团团围住，寒光凛凛的刀锋映出我苍白的脸。宋淮鹤将我护在身后，指尖凝聚起淡金色的灵力。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

"那便休怪朕无情。"老皇帝抬手示意，"杀了那妖女，若三皇子阻拦，一并处置！"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宋淮鹤挥袖筑起结界，却仍有一支冷箭擦过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我心疼地伸手，却被他握住手腕。

"跟我走。"他低声道，拉着我往远处退去。

追兵越来越近，前方已是悬崖无路可走，宿命这玩意儿倒是怎么也解释不通。我望着他染血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世间容不下我们的爱情，但至少...至少他能活着。

"宋淮鹤。"我踮脚凑近他耳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记住，我爱你。"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猛地挣脱他的手，纵身跃向悬崖。风声呼啸，我看见他目眦欲裂地扑来，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阿洛——！"

我望着他拼命挣扎的样子，眼泪终于决堤："你若敢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下坠的瞬间，往事如走马灯般闪过。初见时他温文尔雅的笑容，小院内他亲手为我插上的玉簪，花灯节上他虔诚许愿时的温柔，在我遇刺时他拼命挡在我前头...原来这一生最痛的，不是换命之术的反噬，而是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离。

崖顶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我知道他一定跪在那里，就像我跪在狐族祭坛前求长老救他一样。鲜血从嘴角溢出，我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意识。

最后一刻，我仿佛又听见他说："阿洛，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脸上。是雨，还是他的泪？我努力想睁开眼，却连指尖都动弹不得。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响。

"殿下！您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你看她分明已是撑不过去了。"

"滚。"

沙哑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他还在。

傻瓜，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要在这里淋雨？

恍惚间，有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弄碎了自己的内丹。鲜血从嘴里涌出的瞬间，我听见他崩溃的哭声。

这样就好。换命之术彻底解除，他就能...长命百岁...

"阿洛...阿洛！"撕心裂肺的呼喊渐渐远去，我的世界归于沉寂。

你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