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被风沙撞得嗡嗡作响,像是随时会崩裂的鼓面。
门内的方寸之地里,巨花的咆哮震得沙砾在脚边乱跳,每一片花瓣都张牙舞爪,边缘泛着与黑香菱叶片同源的暗紫色,脉络间流淌着粘稠的、仿佛凝固的光。
封银沙靠着门滑坐下去,脚踝处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争先恐后地钻出布料,在沙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像朵濒死的花。
他抬手按了按眼睛,纱布下的旧伤被巨花的震波搅得翻江倒海,钝痛顺着神经爬满全身,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主人!”黑香菱的藤蔓紧紧缠着他的手腕,叶片因虚弱而发灰,“它的根须在往你脚边凑!”
她话音未落,一条布满倒刺的根须已破土而出,带着腥甜的气息卷向封银沙的脚踝——那里的血正顺着沙粒往下渗,成了巨花最精准的路标。
“叶罗丽魔法,枯萎的鲜花盛开吧,守护。”黑香菱急呼咒语,根须在触及屏障的瞬间被碾碎。
封银沙猛地踹开断裂根须,却牵动了脚底的伤,疼得眼前发黑。
他望着那朵疯狂的巨花,突然发现花瓣开合的节奏,竟和黑香菱命运之书被风吹动时的页码声重合。
“香菱,”他声音发哑,“你看它的纹路。”
黑香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浑身一僵。
巨花最外层的花瓣上,暗紫色的纹路蜿蜒交错,赫然是她命运之书扉页上那幅“虚幻的囚笼”插画的复刻——藤蔓缠绕成的笼子里,蜷缩着一片枯萎的叶。
“是……是我的书?”她的花瓣开始发抖,“曼多拉把我的命运具象成了它,想看我永远困在这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风沙裹挟着金光撞开一道裂缝。
齐娜的身影像道疾风掠进来,塔罗牌在她周身旋转成盾,堪堪挡住巨花扫来的花瓣。
“封银沙!”她扑到封银沙面前,指尖刚触到他渗血的纱布,就被菲灵的惊呼拽回神。
“主人小心!”菲灵的仙力结成光盾,却被花瓣撞得剧烈摇晃,“这花的力量好怪,像是……带着某种执念?”
齐娜抬头的瞬间,目光撞上了巨花的花心。
那里悬浮着一团幽光,形状恰似黑香菱命运之书里夹着的那片干枯花瓣——她曾在黑香菱翻开书页时瞥见过,那花瓣旁的批注是“高阶幻术‘瞒天过海’,需以命运共鸣为引,媒介自生”。
“香菱,”齐娜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的命运之书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瞒天过海’的法术?”
黑香菱还没来得及回答,巨花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花瓣猛地合拢又炸开,无数细小的光粒喷涌而出。
那些光粒落在封银沙的伤口上,竟让血珠瞬间凝固,却也让他眼睛的纱布渗出了新的红。
“主人!”黑香菱的藤蔓瞬间暴涨,死死缠住巨花的花茎,就在触碰到的刹那,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它在疼。”黑香菱的花瓣因共鸣而发烫,“它在模仿我的痛苦——我越怕这里困住我们,它就越暴躁。”
她看着封银沙按着眼眶的手,看着他脚边那片刺目的血渍,突然笑了,花瓣上的灰败被一抹红光驱散,“可曼多拉弄错了,我的命运之书里,从来不是只有囚笼。”
她的藤蔓不再对抗,反而顺着巨花的花茎向上攀爬,暗紫色的光在接触点交融:“书里写着‘羁绊’,写着‘守护’,写着‘即使遍体鳞伤,也要朝着光走’。”
随着她的话语,巨花的咆哮渐渐低了下去,花瓣不再张牙舞爪,反而层层舒展,露出花心那团幽光——此刻已化作一枚流转着金纹的光符,正随着黑香菱的呼吸轻轻颤动。
“这才是命运之书的真谛。”黑香菱的声音带着释然,“它不是枷锁,是让我看清自己想要什么。‘瞒天过海’的引子,本就藏在‘接受命运,却不向它低头’里。”
齐娜猛然看向黑香菱,声音急促,“你的书里有‘瞒天过海’的引子,香菱,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着她就向着黑香菱深鞠一躬。
黑香菱赶紧虚扶她一把,“你说,不必这样。”
“我想向你借瞒天过海这个幻术,我需要它骗过罗丽,否则默默的死亡全都会暴露!罗丽肯定接受不了!这是默默最后的愿望了。”
嗡!
黑香菱的脑子轰然炸响,王默,死了?
怎么会!?
她看向齐娜,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眼眶中早已一片雾色,“你说什么,王默怎么可能会死?她……”
“她……”齐娜根本说不出来,喉间梗的生疼,“所以我需要这个法术,至少……骗过罗丽吧。”
黑香菱二话不说就同意,尽管她不知道王默为何会那般。
她看向齐娜,藤蔓轻轻一推,那枚光符便飘到齐娜掌心,“拿着它,我……”
齐娜握住光符的瞬间,高阶幻术的脉络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如何编织幻象,如何让罗丽的感知彻底被蒙蔽,甚至连时间流速的微调都清晰无比。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光符,又抬头看向封银沙。
他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眼睫在纱布下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极致的痛苦。
刚才巨花的光粒虽止住了他脚底的血,却激化了眼部的伤情,让他的脸色白得像纸。齐娜的心脏突然被攥紧,比任何时候都疼。
“主人,我们该走了。”菲灵碰了碰她的肩膀,“拿到幻术就赶紧去找罗丽,别耽误了——”
“等等!菲灵,借我力量。”齐娜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缓缓举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张塔罗牌——不是象征光明的太阳,而是被阴影笼罩的月亮。
牌面上,银色的月光流淌着,却带着一种近乎凛冽的寒气。
那是:月亮,代表黑暗中的希望,看不见的真相。
“你要做什么?”菲灵脸色骤变,“那是禁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月亮’会透支你的生命力,甚至可能让你再也用不了塔罗牌!”
“我知道。”齐娜的指尖抚过封银沙渗血的眼睑,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封银沙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纱布下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掌心的颤抖:“齐娜,别乱来。”
“封银沙,别动。”她掰开他的手,将月亮牌按在他的纱布上。
银色的月光瞬间弥漫开来,温柔地包裹住他的眼睛,那些因血液而泛出的殷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骗罗丽的事可以等,但你的眼睛不能等。”
月光中,齐娜的发丝泛起几缕刺眼的白霜,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笑得很轻:“你看,幻术我拿到了,你的眼睛……也该好起来了。”
齐娜的裙摆扫过枯萎的荆棘,封银沙的绷带渗出暗红,他抬手扯下眼罩,眼底是混沌的灰,却在触及齐娜指尖时泛起微光。
“封银沙,你的眼睛里藏着整个黑暗的秘密,可那里面,也曾映过光,不是吗?”
“月亮的孩子该由月亮拥抱。”
“叶罗丽魔法,望舒辰砂,月神神谕——赐福!”
封银沙的瞳孔在月光中微微收缩,模糊的视野里,齐娜苍白的脸比月光更亮。
他想说什么,却被月光的暖意堵在喉咙里——那暖意顺着眼睛流进心里,驱散了积郁多年的寒凉。
黑香菱望着这一幕,藤蔓轻轻蹭了蹭封银沙的手背:“主人,等她做完这一切,我们回人类世界吧。”
她的叶片在月光中泛着柔和的光,“齐娜说得对,命运是自己选的。我选的路,是和你一起,在有光的地方活下去。”
巨花彻底安静下来,花瓣层层叠叠地合拢,化作一枚莹润的种子落在沙地上。风沙还在门外呼啸,但门内的光,已经压过了所有黑暗。
“封银沙,下次见面,我要你重新看见我。”
“封银沙,我好像、喜欢你了。”
(作者)南墙槐雨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要磕cp,各位给点段评吧!谢谢大佬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