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抱着一摞堪舆图从侯府角门走出,暮色中,他忽觉后颈微凉——似有目光如芒刺背。他故意绕进九曲胡同,脚步时缓时疾,却在拐过糖水铺时被一支银簪抵住咽喉。
“别动。”徐长宁的声音比簪尖更冷,“跟我走,或血溅三尺。”
藏海垂眸,瞥见她指尖夹着的三棱针,针尾泛着幽蓝药光。他苦笑:“郡主好身手,世人竟不知药王谷还教杀人术。”
话音未落,三棱针已刺入他哑门穴。
徐长宁摘下藏海的蒙眼布时,烛火正映着他颈间被簪子压出的红痕。她屈指解开穴位,施施然落座:“藏海先生此刻,应当正在西郊茅舍酣睡。”
藏海揉着喉咙轻笑:“郡主若想灭口,何须大费周章?”
“本宫不喜绕弯。”徐长宁将银簪拍在案上,“断龙石究竟如何操控?我要听真话。”
簪尖寒光掠过藏海瞳孔:“若再提什么命数显灵——”她骤然逼近,“明日平津侯只会收到一具尸体。”
藏海望着案上漏刻,沙粒坠落的声响似催命符:“丧钟六响时,我的人砍断地宫暗渠铁链,借水流冲起断龙石机关。九响时关闭水闸,暗渠水量骤减,断龙石悬停半空。”他蘸茶在案上画出水道图,“香燃尽时再开水闸,水压推动机括,巨石方落。”
徐长宁指尖划过水痕:“所以杨真被困,是因你算准了香燃时间。”
“郡主聪慧。”藏海抬眼,“但您跟踪我时,可知我往东市糖铺递了封信?”他轻叩桌角,“此刻有人拿着那信正在侯府门房,写着——‘今夜丑时,郡主已知’。”
徐长宁眸光骤冷。
“对朝中官员,京中大事,以及各家底细都略知一二,过许我还低估了郡主,郡主可能知道的更多。”藏海忽然倾身, 我很好奇远在天边的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或者你在找什么?又或者你又想要什么?
银簪突然抵上他心口。
“我要你。”徐长宁一字一顿。
藏海呼吸一滞,下意识侧身后退,却忍不住回眸望去——
烛火摇曳中,她一身月白织金襦裙,外罩墨色鲛绡大氅,领口银线绣的缠枝莲纹蜿蜒至腰间,衬得身段如寒梅孤峭。青丝未绾,只用一支嵌血玉的犀角簪松松别住,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呼吸轻扫过锁骨上那点朱砂痣。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眼尾微微上挑,眸色冷如深潭,此刻却因逼近的姿势漾起一丝涟漪,恍若冰层下暗涌的春水。
藏海喉结滚动,耳尖泛起薄红,匆忙避开视线:“郡主说笑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徐长宁收簪入袖,“平津侯只会知晓,他的幕僚今夜从未离开过西郊茅舍。”
藏海行至门边忽驻足,余光瞥见她袖口滑落的半截手腕——白玉镯下,一道淡色疤痕若隐若现。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算筹,低声呢喃:“药王谷的‘悬壶客’……当真只教医术么?”
夜风卷入密室,吹熄了最后一盏灯。
郡主府庭院内,徐长宁独坐石亭,指尖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青铜钥匙。月华如练,映得钥匙上“长宁”二字血迹斑驳。
“先生……”她望向北方星空,“他会是想的那个人吗?还是他会成为那个人吗?……”
檐角惊起一只夜枭,振翅声撕碎寂静。亭外竹林沙响,似有无数亡魂在风中低语。
——
作者说1:
可能有些宝宝没看懂,为什么藏海一封信八个字就能让长宁被威胁到。我解释一下哈
1.前几日藏海刚从皇陵出来的时候,杨真当时死前说的话群主也在场,很明显的看出来平津侯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藏海的已知即便什么都没有说,做了那么多坏事的多疑平津侯其实也会在想长宁知道了什么?即便现在杀不了长宁,但是也会想尽办法给长宁找麻烦。
2.是藏海在用他的命赌,因为藏海其实是不够了解长宁的底细,他这么做一是在赌,长宁的势力不够大到敢直接与平津侯明面对抗的脚步。只要他赌赢长宁不敢杀他了,他就能够大概知道长宁的能力在哪个位置,他要怎么去周旋。二是他同时也在试探长宁,究竟是敌是友又知道些什么,从来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但是没想到长宁打了他一个措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