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子将醒木重重拍在案上,束发的玉冠随动作轻晃:“徐长宁,你让我编造藏海对平津侯府心怀不轨的流言?”她女扮男装的眉眼凌厉如刀,“我‘八公子’说书十年,从不扯谎!”
徐长宁指尖绕着茶盏打转,忽然抬眸时已盈满水光:“我离京多日,回来头一回求你……”她拽住八公子袖口轻摇,“这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香暗荼噗嗤笑出声,开一包松子糖推过去:“八公子,你就从了她吧。”
“罢了!”八公子抓起糖块咬得咯吱响,“说书银子翻倍——少一个铜板,我明日就揭穿你装哭!”
徐长宁捂紧荷包的手一抖,痛心疾首地点头。
“听说了吗?平津侯那新幕僚藏海,实则是东夏细作!”
“岂止!八公子亲口说的,他连皇陵风水都敢改,就为毁我大雍龙脉!”
“还有还有听说他听侯府另有所图”
流言如野火窜遍京城时,藏海正与高明讨论此事
藏海将密报掷入炭盆,火舌"嗤"地吞没曹公公的朱批。高明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中铜钱"叮当"掷出六爻卦象。
"坎为水,险陷也。"高明拾起铜钱在掌心摩挲,"流言如洪水,堵不如疏。这流言我查了,是枕楼那边传出来的,你得罪谁了。"
藏海随后便向高明与徐长宁的事情
高明忽然凑近嗅了嗅他衣襟:"你身上这沉水香,是郡主府特有的吧?"见徒弟耳根发红,老头哈哈大笑,"你呀,既然得罪人了。还是去赔个不是为妙。也好请郡主放过你”
藏海踏进厅门时,徐长宁正在剪一枝红梅。金剪刀“咔嚓”截断花枝,她头也不抬:“藏大人稀客呀。”
“求郡主高抬贵手。”藏海长揖到地。
徐长宁拈着梅枝轻嗅:“听不懂呢。”
藏海忽然单膝跪地,广袖拂过青砖:“先前是藏海不识好歹。”他抬头,“如今赔罪,可还来得及?”
“哦?”徐长宁将梅花插进他衣襟,“藏大人不是嫌‘不敢高攀’吗?”
“如此京中流言四起”藏海自嘲一笑,“下官能在侯府中活着已是万幸。”
徐长宁突然逼近,绣鞋尖抵住他膝头
藏海仰首看她,喉结在刀锋般的视线下滚动:“当时侯爷为太后之事抓捕风水师,草民不过是为活命……”他苦笑,“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哪管它是朽木还是参天大树?”
“哦,你不知道?”徐长宁猛地掐住他下巴,“在我看来,是你选择了这棵树呢。”她甩开手冷笑,“罢了,我不强求。”
窗棂透进的日光将两人影子钉在地上,如对峙的兽。
徐长宁坐下:“我透露会武功,是因你的秘密我也略知一二。”她俯身拾起一片锋锐瓷片,寒光映亮瞳孔,“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但我不喜欢杀戮——所以我们两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藏海瞳孔骤缩,旋即恢复平静:“郡主睿智。”
“账单拿好。”徐长宁甩出一卷绢帛,“回去告诉平津侯,这是庄二公子在枕楼的旧账。”她突然莞尔,“记住了吗?藏、大、人?”
藏海攥紧账单踏入雪中。
藏海掸去肩头残雪,回望朱门内一闪而过的月白裙角,忽然将账单按在心口,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