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应和声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掠过众人头顶,向着渐白的天际飞去。
青梧城,栖羽楼外暮色四合,谢徐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备好的枣红马旁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臂。见君临安出来,他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不是我说烬王殿下,磨磨蹭蹭的,你真当自己去游山玩水呢?”
君临安走到马前,伸手整理马鞍上的缰绳,丹凤眼斜睨过去。
“少废话。我这一去得四五天,栖羽楼你给我看好了。若是有贵客来——”
他猛地撩紧缰绳,翻身上马转头盯向谢徐。
“立刻飞鸽传书,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没我的话不许乱动。其余之事你随便折腾。”
谢徐闻言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双臂交叉抱得更紧。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差把‘别让那小子乱跑’刻我脑门上了。再啰嗦,马都要嫌你烦!”
他恶作剧似的突然拍向马屁股,枣红马嘶鸣着窜了出去。
君临安被马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他抓着缰绳骂道。
“谢徐!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谢徐将手放到胸前挥了挥,望着远去的身影笑得很狡黠。
“放心吧,你的贵客,我保准一个都跑不了。”
看着君临安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谢徐双手叉腰,仰头哈哈大笑。
“可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说罢,他哼着小曲儿晃进栖羽楼,路过看舞姬的酒桌时顺手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往二楼走。
到二楼,他趴在雕花廊柱嗑着瓜子没多久,一个挺着圆滚滚肚子的胖子和两个瘦子晃着镶金折扇走了进来。靴底把青石板踩得“咚咚”作响。为首的胖子油光满面,粗声粗气地嚷嚷道。
“妈了个巴子!这破楼怎么没个人伺候?还不赶紧把你们这的娘们都喊出来!”
谢徐趴在廊柱前,朝他们望去突然扬声笑道。
“几位爷是来看舞姬的,还是来赌两手的?”
胖子身边的跟班立刻叉腰跺脚。
“哪来的野小子?敢跟我们王公子说话!”
王公子打了个酒嗝,肥手一挥掀翻旁边茶桌,吓得客人们都站了起来。
“老子当然是来看美人的!来这不看美人还能做什么?再啰嗦,老子砸了你这鸟地方!”
“别急啊!”
谢徐把瓜子壳往空中一抛,突然翻身跃下楼,稳稳落在大厅中央。
“除了看美人不如咱们赌两把,这才够有劲儿!输了的人,就给全楼的客人买单如何?”
他晃着腰间钱袋,故意朝胖子的肚腩努嘴。
“您这一身富贵相,不至于连赌本都没有吧?”
“放屁!”
胖子气得满脸横肉乱颤,肥手指着谢徐骂。
“今天不把你输得跪下来叫爷爷——”
话音未落,谢徐突然走到赌桌前,袖子一甩。
“那就试试!”
围观的赌客们都哄笑着散开,胖子带着跟班气喘吁吁地围上来,筛子在碗里哗啦啦响,谢徐指尖翻飞,几轮下来就把银子堆成了小山。
正当他得意时,后颈突然一紧,止玉不知何时从账房冲出来,揪住他的耳朵就往边上拽。
“谢徐!楼主走之前是怎么交代的?你既搁这儿赌钱耍混,要是贵客来了出岔子,你看我揍不揍你!”
“疼疼疼!”
谢徐龇牙咧嘴地拽着阿满的手,被揪得原地转圈,
“这不是给楼里赚银子嘛……哎哟!松手松手,我这就去盯着门口还不行吗!”
止玉松开手,气呼呼地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襟,杏眼圆睁。
“还给楼赚银子呢?你知不知道刚有人传信说,北境那批做火器生意的主儿提前到了!要是让她们看见你在这儿和土财主斗气……”
话未说完,楼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
“君临安呢?叫他滚出来见我!”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三名黑衣女子,为首的女子蒙着黑纱,腰间佩戴着软鞭,眼尾的朱砂痣如血般鲜艳。
谢徐歪头打量着对方,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道。
“君临安?姑娘莫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青梧城三教九流往来无数,重名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你随便喊个名字,我们都得把人给你变出来?”
谢徐故意转着筛子凑近,上下打量着对方。
“再说了,我们这栖羽楼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根本就不认得什么叫君临安这个人。”
“少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