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从后颈传来,林野猛地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视线聚焦的瞬间,他发现自己正趴在手术台上,双手被皮带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
"醒得比预期早。"程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某种林野从未听过的沙哑,"神经同步剂的效果正在衰退。"
林野挣扎着抬起头,看见程砚穿着墨绿色的手术服,口罩拉到下巴,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无影灯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缝看见男人手里拿着把止血钳,钳尖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放开我!"林野试图扭动手腕,皮带却越勒越紧,在皮肤上留下深红的勒痕。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甜腥的铁锈味弥漫在手术室里,像暴雨将至前的铁腥气。
程砚突然俯身凑近,冰凉的手术钳轻轻划过林野后颈。那里的皮肤因为标记而敏感异常,林野浑身一颤,omega的本能让他想要弓起身子迎合,理智却在尖叫着反抗。
"别乱动。"程砚的气息拂过林野耳尖,带着雪松味信息素的冷冽,"你的记忆碎片正在崩溃,我们必须在完全消散前同步最后一组神经元。"
林野偏过头,看见手术台侧面的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脑电波图谱,其中一道红色波形正在疯狂闪烁。"这不是医院,"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四周,"这里是三年前那个手术室!"
老旧的绿色墙壁,天花板角落发黄的消毒记录,还有器械台上那个印着蛇杖标志的金属托盘,全都和记忆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程砚没否认,只是拿起针管抽取淡黄色的药剂。"止痛剂生效时,大脑会分泌内啡肽,形成特殊的记忆锚点。"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解释一个医学常识,"那天我往里面加了神经同步剂,让你的神经元活动模式和我的...重叠。"
针尖刺破皮肤时林野没感觉到疼,只有一波热流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冰凉的麻醉剂注入脊椎,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为什么是我?"林野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药物,而是因为某种更深层的恐惧,"那场车祸到底死了多少人?"
程砚的动作顿住了。林野看见他持针管的手在轻微颤抖,钳柄上那个微小的刻痕在无影灯下反光,那是程砚说的坐标。
"八个。"程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包括我父亲,程氏医学研究院前任院长。"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那个名字,程明远,神经外科泰斗,三年前死于一场离奇的实验室火灾。媒体报道说他是在调试新型脑机接口时发生意外,可没有人提到车祸。
消毒水味突然被浓重的血腥味取代。林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白大褂正在渗血,鲜血顺着手术台的凹槽往下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泊。更诡异的是,他能感觉到程砚的视角,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术台上的自己,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记忆共振正在加剧。"程砚扔下针管,双手按住林野的太阳穴。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是握着两块烧红的烙铁,"集中精神!看着那个器械台!"
林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金属托盘里的手术器械开始扭曲变形,止血钳的七个齿槽像琴键般依次亮起红光。当最后一个齿槽亮起时,整个手术室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第十七根齿槽!"程砚的吼声震得林野耳膜生疼,"坐标指向研究院地下三层的...数据库!"
墙面在轰鸣声中碎裂,林野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像玻璃碴般飞溅:雨夜中失控的汽车、仪表盘上疯狂转动的速度表、挡风玻璃上模糊的红色数字...还有方向盘上那只戴着银镯的手。
"是你开的车!"林野猛地明白了,挣扎着想要看清程砚的脸,"三年前开车的是你!"
程砚突然撤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倒器械台。金属器械落地的刺耳声响中,他扯掉口罩,露出苍白如纸的脸。"我父亲发现了董事会用活人做实验。"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老旧收音机的杂音,"他们要销毁证据...我带着数据备份开车去找记者..."
林野看着他颈间那个淡青色印记,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标记,而是某种实验留下的疤痕。"所以他们制造了车祸?"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变冷,"把一切伪装成意外?"
程砚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块芯片扔在手术台上。它在血泊中闪烁着幽光,与林野后颈的印记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这是唯一的备份。"程砚的雪松味信息素突然爆发,冷冽的香气中夹杂着绝望的甜味,"董事会一直在找它...他们以为数据在车祸中损毁了..."
林野突然想起那张钉满照片的墙,想起照片右下角闪烁的微型芯片。"所以你一直在我身上标记位置?"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Omega的易感期不受控制地提前到来,"那些照片...跟踪器..."
程砚的瞳孔骤然紧缩,猛地冲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不是跟踪器!"他的手指掐进林野的皮肤,几乎要嵌进骨头里,"是定位信标!我找不到安全的藏匿地点...只能把数据分散储存在你的神经元突触里!"
林野的后颈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人在用烧红的铁钳撕扯他的腺体。他能感觉到信息素正在以危险的速度流失,眼前阵阵发黑。
"抑制剂..."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抓住程砚的手腕,"给我抑制剂..."
程砚的眼神剧烈挣扎着,像是在进行某种痛苦的抉择。林野看见他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抑制剂针管,透明的液体在里面轻轻晃动。
"不行。"程砚突然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冰,"现在注射会破坏神经突触里的数据。"
"那你要看着我发情?"林野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铁锈味的信息素疯狂涌出,在两人之间凝成可见的淡红色雾霭,"像三年前在手术台上那样?"
程砚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雪松味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外泄。两种顶级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交融,产生危险的化学反应。林野看见程砚的喉结剧烈滚动,眼神里翻涌着野性的渴望,那是Alpha对Omega最原始的占有欲。
"别逼我。"程砚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林野突然用力挺身,挣脱一只手的束缚,猛地拽住程砚的领带将他拉下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鼻尖相触,林野能清晰地看见程砚眼底压抑的火焰,能闻到他信息素里那丝背叛理智的甜香。
"你早就想要我了,是不是?"林野的鼻尖擦过程砚的下颌,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却带着毒蛇般的挑衅,"从三年前手术台上第一次闻到我的信息素开始..."
程砚猛地按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仰起头。林野的颈椎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alpha的热息喷在他脆弱的腺体上,激起一阵战栗。
"再说一遍。"程砚的声音贴着皮肤传来,带着滚烫的热度,"我就让你永远离不开这里。"
林野的心脏狂跳起来,恐惧和渴望在体内疯狂撕扯。他知道自己正在玩火,却无法控制那想要触碰危险的本能。程砚的信息素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让他窒息又迷恋。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实验室。红色的警示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将两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检测到非法入侵。"冰冷的电子音在手术室回荡,"安保系统将在三分钟内启动全面封锁。"
程砚猛地回过神,粗暴地推开林野扑向手术台,一把抓起那块芯片塞进林野的手心。"走通风管道!"他吼道,扯断固定林野手腕的皮带,"一直往西,出口连接着地铁隧道!"
林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砚用力一推,踉跄着撞向墙角的通风口。金属格栅应声而落,露出里面漆黑的管道。
"那你呢?"林野回头看向程砚,看见他正捡起地上的手术刀,眼神冷冽如冰。
程砚没看他,只是侧身挡在手术室门口,白大褂在气流中猎猎作响。"我还有些旧账要算。"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照顾好你自己...还有那些数据。"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间杂着机械运转的嗡鸣。林野知道那是谁——董事会派来的"清洁工",那些穿着灰色卫衣、戴着银镯的杀手。
"程砚!"林野吼道,却不知道自己想喊什么。是警告?是挽留?还是别的什么?
程砚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复杂得让林野难以形容,有决绝,有不舍,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活下去,林野。"
这是林野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便钻进了通风管道。黑暗吞没他的瞬间,他仿佛听见身后传来手术刀划破皮肉的闷响,还有程砚压抑的闷哼声。
管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林野紧紧攥着掌心的芯片,程砚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上面。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必须不停地向前,不能停下,不能回头。
当他终于看见前方透来的微光时,怀里的芯片突然发烫起来。林野低头一看,发现它正发出诡异的蓝光,与自己颈间的印记遥相呼应。
他想起程砚的话,那些分散储存在他神经元突触里的数据。原来自己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成了那个移动的数据库,成了程砚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通风口的格栅被他一脚踹开,林野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轰鸣声。
他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壁踉跄前行。后颈的腺体依然疼痛难忍,omega的发情期还在持续,程砚的雪松味信息素残留在皮肤上,像魔咒般蛊惑着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野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第十七根齿槽的坐标指向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程"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市一院的急诊室,三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自己被抬进抢救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眼神冷漠的年轻医生。
地铁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刺眼的灯光照亮了隧道。林野握紧掌心发烫的芯片,朝着光芒跑去。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程砚是否还活着,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真相。
因为那是程砚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他不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