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罩破裂

电流"啪"地击中保护罩，激起一片刺眼的蓝白色火花。林野被震得后退两步，后腰撞在器械台上，手术刀险些脱手。掌心的芯片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程砚的雪松香随着电流冲击愈发浓烈，带着某种濒临破碎的战栗感。

"程砚的信息素屏障撑不了多久！"为首的杀手抹了把脸，蛇形纹身随着肌肉收缩在耳后扭曲，"加大电压，我就不信烧不破这层皮！"

两道电击器同时抬起，滋滋作响的电流织成电网。林野侧身翻滚，金属托盘被电流击得弹起半米高，器械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抓住机会扑到通风管道下方，手指摸到程砚留下的备用出口，那块松动的铁板边缘还粘着半枚程砚的指纹。

"想跑？"第二个杀手突然扑上来，手臂锁死林野的喉咙。劣质古龙水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林野头晕，后颈腺体突然一阵抽痛，标记像是被针狠狠剜了一下。他反手用手术刀柄砸向对方膝盖，听见骨头错位的闷响，同时左肩传来剧痛，电击器结结实实戳在了锁骨上。

电流顺着血管窜进心脏，林野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恍惚间看见三年前的程砚站在手术台边，白大褂下摆沾着他的血，手术灯的光晕里飘着细小的血珠。那时候程砚的手也是这样抖着，止血钳"哐当"掉在托盘里，声音响得像丧钟。

"林野！"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林野猛地睁开眼，看见保护罩正在龟裂，蓝色光纹像蛛网般蔓延。他咬着牙爬起来，掌心的血混着芯片蓝光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某种求救信号。通风口的铁板终于被撬开，冷风灌进来带着熟悉的松木香气，那是程砚信息素里最隐秘的味道，只在雷雨夜和他发烧时出现过。

"抓住他！"

杀手的怒吼近在咫尺。林野钻进通风管道的瞬间，电击器击中了他的脚踝。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抠进管道壁的铁锈里。芯片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三维地图在眼前炸开，地下三层的红点开始急促闪烁，像一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

"程砚..."林野咬住手腕逼自己清醒，汗水滴在芯片上，蓝光突然转为刺目的血红。

通风管道剧烈震颤，杀手用消防斧劈开了入口。林野匍匐前进，铁皮划破手心和膝盖，血珠落在程砚提前藏好的消防面罩上。面罩玻璃反射出他惨白的脸，后颈的标记烫得惊人，像有团火在皮肤下游走，那是程砚的信息素在灼烧，也是某种...召唤。

三年前程砚也是这样摁着他的腺体，消毒水味道里藏着颤抖的雪松香。当时他以为是医生见惯生死的冷静，现在才明白那双手背暴起的青筋里，藏着多少不敢说出口的恐惧。

前方出现岔路口。林野毫不犹豫地拐向左边——那里飘来更浓郁的雪松味，带着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像极了程砚的手术室。芯片的红光在转弯处突然变亮，映出管道顶部用红漆画的箭头，旁边还有个潦草的"砚"字。

是程砚的笔迹。林野的心脏骤然缩紧。

出口就在眼前。林野踢开通风栅格滚进黑暗，额头重重磕在金属台阶上。冰冷的气流涌过来，带着地下水的腥气和...程砚信息素里独有的、类似薄荷醇的清冽感。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间，应急灯每隔三级台阶才亮一盏，将他的影子切割成破碎的形状。

芯片的蜂鸣声越来越急，红光在墙壁上投射出跳动的摩斯密码。林野看不懂代码，却莫名知道那是程砚在说"快跑"。可程砚就在楼下，那个三年来被他当作死对头、却又在易感期本能寻找的Alpha，此刻可能正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等着他去救命。

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林野抓起消防栓里的斧头，金属把柄上还残留着程砚掌心的温度。他数到三，转身冲进下一层楼梯间，黑暗中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熟悉的雪松香瞬间将他吞没。

林野的斧头停在半空，鼻尖险些蹭上对方的喉结。应急灯恰好亮起，照亮程砚苍白的脸，左额角缠着渗血的纱布，白大褂被撕开一道长口，露出的锁骨上有两圈青紫的指痕，正是他易感期失控时咬出来的形状。

"你来了。"程砚的声音很轻，带着信息素紊乱的沙哑。他抬手碰了碰林野的脸，指腹冰凉，"比我预计的要快三分钟。"

林野的手抖得厉害，斧头"哐当"掉在地上。他抓住程砚的手腕，摸到皮下凸起的输液针孔和...某种硬物。"你皮下埋了什么？"

"定位器。"程砚没挣扎，反手握紧他流血的掌心，芯片的红光透过两人相握的手指渗出来，"董事会的人需要知道我还活着，才能暂时放过你。"

楼梯上方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巨响。程砚突然将林野拽进旁边的储藏室，反手锁死铁门。黑暗中林野被按在金属货架上，听见程砚拆注射器的声音，然后颈侧一凉，某种带着雪松味的液体被推进血管。

"抑制剂？"林野的声音发颤。

"我的信息素浓缩液。"程砚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让标记处一阵发烫，"能暂时掩盖你的Omega信息素，但副作用是..."

林野突然明白过来。程砚的信息素像野火般在血管里蔓延，带着Alpha独有的侵略性，以及某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炽热。易感期被强行压制的燥热混合着这股陌生的信息素反扑回来，林野忍不住咬住程砚的肩膀，尝到消毒水和淡淡血腥味。

"操..."程砚闷哼一声，手指掐进他的腰侧，"别乱动，抑制剂需要至少三分钟生效。"

储藏室外传来杀手的对话声，他们正在撬隔壁实验室的门。林野能感觉到程砚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胸口贴着他的位置传来滚烫的温度。三年来的画面混乱地涌进脑海——颁奖台上程砚咬穿他后颈布料的瞬间，医院走廊里程砚递给他的那杯温水，还有昨晚实验室里程砚抵着他额头说的那句"活下去"。

原来那些被他当作挑衅和伪装的瞬间，全都是真的。

程砚突然按住他的后颈，标记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林野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程砚死死按在货架上。黑暗中程砚的呼吸很近，带着信息素失控特有的灼热："别出声，听我说！"

"他们要的不是芯片里的数据，"程砚的手指抚过他后颈的咬痕，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品，"是你腺体里嵌着的神经传感器。三年前车祸现场，你是唯一看见董事会杀人的证人，他们需要你彻底闭嘴。"

林野猛地僵住。三年前那场雨夜，他从残骸里爬出来时，后颈确实多了道愈合极快的伤口。当时程砚说是车祸擦伤，现在想来那精准避开主要血管的切口，分明是外科手术的手法。

程砚早就知道。这个认知像冰锥刺进心脏，比抑制剂的副作用更难受。

储藏室的门突然被踹开。程砚反手将林野推到货架缝隙里，抓起旁边的液氮罐砸向冲在最前面的杀手。白雾瞬间弥漫整个房间，林野听见骨头碎裂的闷响和程砚压抑的痛哼。

"跑！"程砚的声音穿透液氮的嘶嘶声，"地下三层，神经研究所，密码是你第一次赢得比赛的日期！"

林野没动。他看着程砚被两个杀手按在地上，白大褂被扯到手腕，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一道新鲜的缝合伤口，那是昨晚为他取芯片时留下的。雨又下大了，从通风口灌进来的风带着铁锈味，像极了三年前那场车祸后的味道。

"不跑是吧？"为首的杀手揪住程砚的头发，蛇形纹身扭曲得像真的活了过来，"那就一起死。"

电击器的电流声响起的瞬间，林野扑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只知道不能让程砚再替他挡一次。三年前手术台上程砚滴在他脸上的眼泪，昨晚实验室里程砚手掌的温度，还有此刻程砚看向他时突然柔和下来的眼神，全都变成了具象的东西，堵在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程砚的信息素突然爆发。雪松香不再冰冷克制，而是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将他包裹。林野看见程砚忍着剧痛抬起手，掌心向上，那里印着和他一样的芯片蓝光，只是颜色更深，像燃到尽头的灰烬。

"林野，"程砚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所有的电流声和打斗声，"咬下去。"

没等林野反应过来，程砚已经抓住他的后颈按向自己的腺体。Alpha独有的清冽气息涌入口腔，带着淡淡的血腥和某种令人安心的温暖。林野浑身颤抖，三年的误解、怨恨、不甘和那些不敢承认的悸动，全都随着这一口咬下去的动作，混着程砚的血咽进肚子里。

标记的瞬间，芯片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林野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唾液腺流进程砚的血管，然后是剧烈的疼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灵魂深处某种迟来的共鸣。三年前那个雨夜，程砚抱着浑身是血的他冲进急诊室时，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杀手们惨叫着后退，电流遇到白光如同冰雪消融。林野抬起头，看见程砚正看着他，眼神里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以及...决绝。

"去地下三层。"程砚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手指在他后颈的咬痕上停留片刻，"找到红色服务器，把里面的东西公之于众。"

楼梯下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是更多的追兵。程砚突然吻住他，雪松香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侵入口腔，像一场迟来三年的告白。林野闭上眼睛，尝到程砚舌尖的血腥味和...某种咸味。

是眼泪。

程砚推开他的瞬间，按下了墙上的紧急按钮。铁门轰然落下，将两人彻底隔开。林野扑过去拍打着门板，听见程砚的声音隔着钢铁传来，带着笑意却格外清晰："活下去，林野。这次...换我等你。"

芯片的蓝光在掌心熄灭，变成与程砚掌心相同的灰烬色。林野跪在地上，后颈的标记烫得惊人，每一次心跳都在说两个字。

“程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