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漏滴答，敲碎东宫的死寂。
沈曜正平躺在床上，锦被被他攥得发皱，指尖泛白。
被褥间熏着的龙涎香，是他托宫人费尽心思寻来的、与御书房同款的料子。
那是沈玦惯用的香气，冷冽中带着一丝沉厚的木质调，像极了男人本人，威严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睁着眼，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样，明明身侧的枕榻冰凉，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白日里的画面。
早朝时，沈玦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明黄的龙袍衬得他肩背愈发挺拔，墨发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议事时，有老臣据理力争，语气急切，沈玦却只是微微垂眸，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
半晌才抬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三言两语便定了乾坤。
沈曜当时就站在殿下第一排，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黏在男人身上。
他看萧玦微抿的薄唇，看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看他眼底偶尔掠过的锐光，连手中握着的玉扳指都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沈玦是他的皇叔，是如今的天子，而他是储君，是臣子，两人之间隔着辈分，隔着君臣之礼，更隔着世人不容的伦理纲常。
可越是压抑，那份心思就越是疯长，像宫墙下的藤蔓，悄无声息地蔓延，缠绕得他喘不过气。
今夜又是如此。
他翻身坐起，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
夜风带着些许凉意涌入，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
三个月前，沈玦登基的那一日，京城万人空巷，他站在观礼台的一侧，看着男人身着十二章纹的龙袍，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丹陛，接过传国玉玺。
彼时阳光正好，洒在沈玦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模样，庄重得让人不敢直视，却也让沈曜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更早之前，少年时的围猎。
那时沈玦还只是手握兵权的亲王，而他还是个懵懂的太子。
那日他骑的马受了惊，疯了似的往前冲，他吓得浑身僵硬，是沈玦策马追来，不顾危险地伸手，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揽了过去。
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闻到的就是这种龙涎香，感受到的是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还有覆在他腰间的手掌，温热而有力。
那触感，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心底，这么多年，从未淡去。
这些年，他看着沈玦南征北战，看着他平定叛乱，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权力的巅峰。
他曾以为自己对沈玦只有敬佩，直到沈玦登基，成为九五之尊，那份潜藏在心底的情愫，才彻底失控。
他开始找尽各种借口靠近。
借着请教政务的名义，他会在傍晚时分前往御书房。
彼时大臣们早已退去，殿内只剩沈玦一人，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曜垂首站在案前，强装镇定地陈述自己对农事、对边防的见解，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沈玦身上瞟。
他看男人执笔批阅奏折的模样，指尖骨节分明，墨汁落在宣纸上，力道遒劲；看男人偶尔蹙眉的样子，像是在思索难题，额间的纹路都透着认真。
有时沈玦会抬眸看他，目光深邃，他便会立刻收回视线，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耳根都悄悄泛红。
他知道萧玦夜里常处理奏折到天明，便特意让膳房炖了安神汤，算着时辰端去。
御书房的宫人都认得他，无需通传便让他进去。
他将汤碗放在案上，轻声道：“皇叔日夜操劳，臣炖了些安神汤，皇叔趁热喝了吧。”
沈玦会停下笔，抬眸看他一眼，然后伸手接过汤碗。
指尖相触的那一刻，沈曜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热，那短暂的触碰，足以让他心潮澎湃一整夜，连带着那碗安神汤的滋味，都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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