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台风中心气压降至902百帕。
顾沉站在被暴雨冲刷的玻璃幕墙前，指尖无意识地在窗上描摹林小满说过的那个数字——902，像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他的临时观测站设在建筑系顶楼废弃绘图室，这里能俯瞰整个新闻系教学楼。
桌上的气象仪突然发出警报。
风速突破25m/s的瞬间，新闻系207教室的灯亮了。顾沉调焦望远镜，看见林小满独自站在窗前——正是他制作三脚架要加固的那扇。她的影子被台灯拉得很长，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在反复端详。
是那片塑封的银杏叶。
顾沉突然想起十二年前的夏令营。火灾发生时，浓烟中那个戴橙色安全帽的女孩也是这样举着手电筒，光束穿透烟雾照在他脸上："抓住你了！"——而他现在才明白，这句话不是对受困者说的，是对迷路的自己说的。
望远镜里的林小满突然抬头。
顾沉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工具箱。扳手砸在地板上，回声在空荡的绘图室里格外刺耳。等他再凑近望远镜时，林小满已经贴在窗玻璃上哈气，然后用手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伞形图案。
雨水在窗上扭曲了那个图案，让它看起来像颗跳动的心脏。
顾沉抓起雨衣冲下楼时，整栋建筑都在台风中震颤。他的防水笔记本被风吹开，最新一页写着：「火灾逃生通道最短路径：穿过燃烧的观测站。」
新闻系楼下的梧桐树已被刮倒。顾沉踩着树干跃上窗台，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进衣领。透过玻璃，他看见林小满正在用紫外灯照射银杏叶——那些他用柠檬汁写下的、本该在三个月后就消失的字迹，此刻在暴风雨夜里发出荧荧的光。
"902百帕。"林小满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是足以改变建筑结构的气压差。"
一道闪电劈下。
顾沉的手掌贴上玻璃，与她的指尖隔着5毫米的厚度相抵。十二年前火灾的热度突然回溯，他的视网膜上重叠着两个影像：浓烟中紧握他手腕的小女孩，和此刻在风暴中心凝视他的林小满。
"这次换我看见了。"他哑着嗓子说。
台风眼经过的瞬间，雨突然停了。月光照进207教室，林小满背后的白板上钉满了被塑封的银杏叶——整整八十七片，按照日期排列成螺旋星系的模样。
在最新那片叶子的位置上，钉着一张字条：
「观测站烧毁后，
星辰会坠落在
你望向我的每一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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