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临界点（暴雨）

顾沉盯着气象雷达图上那团深红色的漩涡，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每分钟117次，正好是林小满上周演讲时的心跳频率。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四小时。

　　他面前摊着被淋湿的《建筑结构规范》，书页间夹着林小满昨天留下的银杏叶。叶柄断口处还沾着一点柠檬汁，在台灯下泛着微弱的荧光。顾沉用游标卡尺量了量断面的角度——37度，和她离开时伞面倾斜的角度完全一致。

　　手机突然震动。

　　校论坛推送的实时照片里，林小满站在被淹的校门口，裤脚卷到膝盖以上。顾沉放大图片，在她小腿上发现一道新鲜划痕（长度约2cm，未及时消毒）。

　　建筑系储物柜在黑暗中发出金属碰撞声。

　　五分钟后，顾沉冲进雨幕。他怀里抱着：

　　1.防水创可贴（特制银杏叶图案）

　　2.干燥袜子（灰色，和今早他穿的同款）

　　3.自制水位监测仪（用她落在实验室的钢笔改装）

　　积水漫过脚踝时，他看见林小满正试图用采访本挡雨。她的马尾辫已经淋湿，发梢滴下的水在采访本上晕开一行字：「暴雨中的城市排水系统——」

　　"给。"

　　顾沉的声音被雷声盖过。他索性把伞塞进林小满手里，防水创可贴包装袋上的"按压止血"四个字在雨中格外刺眼。

　　林小满没有接伞。

　　"你知道临界降雨量是多少吗？"她突然问。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在顾沉的测距仪上，"就是城市排水系统崩溃的那个数值。"

　　47.3mm/h——这个数字在顾沉舌尖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他看见林小满从包里掏出被塑封的银杏叶，紫外灯笔的光圈照出他熟悉的字迹：「今天她问了我降雨量，我没敢回答。」

　　雨声忽然变得很遥远。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林小满向前一步，伞面撞上顾沉的肩膀，"从你第一次在图书馆帮我扶书架开始。"

　　积水漫过他们的鞋面。顾沉闻到她头发上雨水的气息，混合着某种柑橘类洗发水的味道。他的大脑自动开始分析这种香型的化学成分，就像分析混凝土的配比一样严谨——

　　林小满突然踮起脚尖。

　　她的嘴唇擦过顾沉耳廓时，带起一阵微弱的电流。"下次直接告诉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不要再写在树叶上了。"

　　远处传来排水管爆裂的轰鸣。

　　顾沉僵在原地，测距仪从手中滑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小满的裤脚。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在她瞳孔里晃动，像一栋即将崩塌的建筑。

　　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