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东海镇的晨光里，"惊砚工坊"的铜铃被海风撞得轻响。沈砚之握着焊枪的手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江锦儿往新铸的剑柄里嵌入一块太阳能板。
“这对吗？”
"现代剑柄要符合人体工学，"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义肢关节的调试数据，"再说了，你看这鎏金纹路里藏无线充电线圈，多风雅。"
他叹了口气，用镊子夹起炉中通红的剑胚，却在接触的瞬间皱眉——这炉温比十二岁那年低了三百度，电炉终究少了柴火噼啪的韵律感。角落里，辨金蚁群正围着一台碎纸机忙碌，它们去年误吞了整箱财务报表，现在排泄出的金属碎屑竟自带防伪水印。
"老板，给我来把能斩妖的剑！"铃铛骤响，扎着脏辫的青年扛着滑板闯进来，鼻尖的银环泛着微光，"我在滨海公园看见鬼佬玩滑板时脚不沾地，那肯定是怨灵附板！"
江锦儿转着螺丝刀挑眉："斩妖剑分三档，9.9包邮款砍塑料妖，999手工款斩执念灵，至于你说的滑板精..."她忽然伸手扣住青年手腕，义肢关节弹出紫外线灯，照出他腕间若隐若现的傀儡线残痕，"得加钱，用惊砚剑残片熔的剑穗才能斩。"
沈砚之将剑胚浸入淬火池，水面倒影里晃过街角的共享单车——十年前他们从铸剑炉密道钻出时，正撞见穿荧光裤的夜跑者在海边做拉伸。现在工坊外墙贴着"扫码关注送剑穗"的海报，而他用来裹剑胚的粗麻布，换成了印有"非遗传承"字样的定制棉麻布袋。
手机突然震动，是那个总说能看见灵体的初中生发来消息："沈老师！学校泳池底飘着会打字的气泡，像在写甲骨文！"江锦儿凑过来时，他闻到她新换的茉莉香薰机味道——不再是前世的固体香粉，而是能连接智能家居APP的香氛系统。
"是镜碎片残魂，"她点着屏幕上的气泡截图，义肢指尖亮起激光笔，在空气中勾勒出轮回镜残片的轮廓，"上个月你用3D扫描仪建模的碎片数据库里，有块纹路和这气泡吻合。"
沈砚之关掉电炉，从抽屉深处摸出个檀木盒。里面躺着十二岁那年Failed的剑穗，此刻正与手机里的气泡共振。窗外忽然传来辨金蚁群的嗡鸣，它们正排着队搬运从废品站捡来的VR眼镜，每只蚂蚁的触角上都沾着细碎的镜光。
转眼到了深夜——
工坊里，江锦儿的义肢正在和铸剑炉AI吵架。
"建议今日锻造温度提升至1500℃，根据近三月气象数据，明早有雷暴适合淬剑。"炉壁上的显示屏跳出霓虹色字块。
"放你的青铜古剑屁，"她抄起扳手敲了敲炉门，义肢关节投影出前世铸剑时的火焰光谱，"砚之的手感比你精准，再说雷暴天海边会有游客，你想让惊砚剑引雷时把冲浪板劈成两半？"
沈砚之在工作台前打磨剑穗，听着一人一机的争吵，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密道里，江锦儿用银线挑开他背包拉链，翻出他偷偷藏的智能手机说明书——那时她把"充电"念成"充电魂"，把"蓝牙"理解成"能传音的蓝牙花"。
手机忽然收到海外来电，来电显示是"灵体事务管理局（欧洲分局）"。他按下接听键，耳机里传来叽里呱啦的意大利语，夹杂着辨金蚁啃食欧元纸币的沙沙声——三个月前他误寄了装有镜碎片的剑穗到罗马，现在那群蚂蚁正在斗兽场遗址搭建微型镜阵。
"锦儿，把义肢的翻译模式调成拉丁语，"他将剑穗浸入装有荧光蛊虫的玻璃瓶，看着虫子自动编织出GPS定位纹路，"让他们别慌，用当地的迷迭香熏蚂蚁触角，它们就会去啃许愿池的硬币，算是镜灵给游客的预言回礼。"
工坊外忽然传来摩托车轰鸣，那个脏辫青年又翻墙进来，怀里抱着块裂成三段的滑板。沈砚之挑眉看见滑板底部的符文——分明是用马克笔临摹的傀儡线封印咒。
"这是我太爷爷的遗物！"青年掀开卫衣，露出心口的剑形胎记，"他临终前说，当胎记发烫时，就来海边找拿银线的女人..."
江锦儿的义肢突然发出警报，紫外线灯扫过青年胎记，映出半枚模糊的"惊"字。沈砚之摸出惊砚剑，剑刃光纹与胎记同时亮起，在地面投出指向工坊后院的箭头——那里埋着十年前师父虚影抛来的酒葫芦，此刻正震动着破土而出。
酒葫芦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师父用朱砂写的简体字："铸剑炉AI是我用镜碎片算力编的，密码是锦儿七世都没赢过的骰子点数——别告诉她。"
江锦儿盯着屏幕输入"幺鸡"，炉壁突然弹出全息投影：师父穿着花衬衫站在沙滩上，手里举着网红椰子碗，身后是正在往游客防晒霜里掺灵体荧光的辨金蚁群。
"惊喜吧？"投影里的师父挖了口椰子冻，"现代铸剑得紧跟科技，这AI能帮你们监测全球灵体波动。对了，门口那小子是我战友的曾孙，他太爷爷当年替我挡过傀儡线，你们带他去海底墓开个光——记得用潜水APP订氧气瓶，别像前世似的直接憋气往下跳。"
“这师父哪来的？”
沈砚之看着投影里师父身后的海景别墅，忽然想起十二岁铸剑时，师父总说"等破局了就去海边盖房子"。江锦儿已经勾着青年往储物间走，一边翻找潜水装备一边嘀咕："早知道镜碎片能挖矿，当年该多捡点，现在比特币都能换十栋这样的海景房了。"
“这老头没挂？”江锦儿吃惊道。
“他不是已经....真是big胆？又骗我们！靠！”
沈砚之此时的心情跟锦儿一样，但回想老头之前的作风，不死，也是有可能的，可能此刻还真在海边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呢。
铸剑炉AI突然发出提示音："检测到明日卯时雷暴能量峰值，建议启动古法引雷程序，需配合现代防雷装置避免触发消防警报。"沈砚之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十年前那个黎明，江锦儿指尖勾住他小指时，海平面跃起的第一缕金光。
当惊砚剑第七次浸入淬火池时，工坊外的浪涛声里混着消防车的警笛。江锦儿举着灭火器冲进锻造间，看见沈砚之正用惊砚剑引着避雷针上的雷光，剑刃与AI投射的阵法完美重合。辨金蚁群排着队往消防栓里搬运镜碎片，每只蚂蚁的背上都驮着一枚正在闪烁的LED灯珠。
"下次引雷前能先给消防局打电话报备吗？"她扯下头盔，义肢弹出急救包替他处理手臂焦痕，"还有——"她指着剑刃上若隐若现的二维码，"你什么时候在剑纹里刻了支付码？"
“你猜。”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感受义肢关节传来的温度——那是她特意调成的、前世篝火旁的温暖。远处，脏辫青年举着手机跑进来："快看！潜水APP说我们要去的海域突然出现古代沉船标记，评分4.9颗星！"
江锦儿看着手机地图上那个闪烁着荧光的沉船图标，忽然笑出声。她的义肢指尖轻轻敲了敲惊砚剑的二维码，金属表面泛起涟漪，映出他们此刻的模样——穿着防火服的铸剑师，戴着智能义肢的守灵人，身后跟着驮着LED灯的蚂蚁军团。
"先去海底开个光，"她拽着他往海边走，路过工坊门口时，扫码送剑穗的海报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残留的古老符文，"回来后给AI升个级，让它学会用直播卖剑。对了，上次你说要给新剑起名叫'斩镜'，我觉得不如叫'惊砚2.0'，听起来很赛博朋克。"
沈砚之望着远处正在退潮的海岸线，看见月光下有无数荧光小点正顺着海浪漂来——那是散落在全球的镜碎片，正在响应惊砚剑的召唤。江锦儿的义肢忽然震动，弹出一条新消息：灵体事务管理局（亚洲分局）请求添加好友，附言"听说你们有会送快递的蚂蚁？"
当他们踩上潜水艇时，辨金蚁群已经在船头搭好了微型导航台，每只蚂蚁的触角上都顶着一颗智能手机摄像头。江锦儿调试着水下对讲机，忽然听见沈砚之在耳机里轻笑："十二岁那年，我以为铸剑是为了斩妖除魔，现在才知道，是为了在这个时代，给你递上能扫码支付的剑穗。"
她望着潜水艇外逐渐深蓝的海水，看见自己义肢在幽光中的倒影——机械关节处缠着他新编的剑穗，穗尾坠着半块融化的梅花糕形状U盘，里面存着师父所有的现代生活指南。远处，沉船遗址的轮廓在声呐里显形，而在更深处的海底，一枚镜碎片正随着洋流翻转，映出千年后依然璀璨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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