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昭昭，团队赛是不是结束了啊？”凌夏扒拉着碗里的面，抬头问道。
“嗯，结束了。”杨文昭点头，“不过驱魔关这几天在忙着重建，侠者大人那边还顾不上算积分。两天后会公布排名，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回圣城。”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穿军装了？”凌夏眼睛亮了亮，突然问道。
杨文昭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按理说是可以的，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太好了！”凌夏立刻转向韩羽，“韩羽，我记得出发前你给我买的那身毛绒衣服，还在你储物戒里吧？”
当时不知道要离开圣城多久，而凌夏眼睛又看不见，韩羽和杨文昭去采购了很多物品，其中也包含了过冬的衣裳。
“你说这个？”韩羽手一扬，一套衣服凭空出现在他掌心。雪白的绒毛裹着衣身，看着就暖融融的。
“嗯嗯就是这个！”凌夏眼睛弯起来，“我记得还配了顶帽子？”
韩羽笑着又摸出一顶帽子。
那是顶毛茸茸的针织帽，边缘缀着圈蓬松的毛边，头顶还支棱着两个圆滚滚的小猫耳朵，看着格外俏皮。
当初韩羽把这套衣服和帽子递过来时，她还捏着帽子上的猫耳朵吐槽他的审美，说什么都不肯穿。可此刻……似乎也没其他选择了。
“愣着干什么？出去啊，我要换衣服。”凌夏挥挥手，故意板起脸赶人。
杨文昭和韩羽对视一眼，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隔板门。
门闩落定的瞬间，凌夏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了。她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麻木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上来。
眼眶又开始发烫，比上次更甚，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想把那股酸胀压下去，可鼻腔里空空的，连一点湿润的水汽都没有，只有干涩的疼。
凌夏拿起那顶带着猫耳朵的针织帽，抬手把帽子往头上一扣，柔软的毛线裹住耳朵，两个圆滚滚的猫耳朵在头顶支棱着。
她对着空气抬了抬下巴，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可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其实也没那么难看嘛。”
帽檐压得很低，几乎要遮住眼睛。
凌夏推开门走出去时，猎魔团的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哇，团长！好可爱啊！像只圆滚滚的小猫！”星璇眼睛一亮，夸张地捂住嘴，语气里满是惊艳。
凌夏闻言，故意转了个圈圈，毛茸茸的衣摆随之扬起，头顶的猫耳朵帽子也跟着晃了晃：“是吧？偶尔试试这种风格也不错吧？好看吧？”
“当然好看！”星璇用力点头，语气愈发夸张，“简直像为你量身定做的！”
廖宇也难得颔首：“很适合你，以后可以多试试这种风格。”
陈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嗯，很可爱。”
黄毅也跟着重重点头。
“我就说吧。”韩羽笑得眉眼弯弯，“我当时在集市上看到这件衣服，就觉得你穿肯定好看。”
一片夸赞声里，只有杨文昭没说话。他就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多年陪伴，他太了解她了。
“我送你去指挥司吧。”杨文昭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凌夏望着他，眼眶那股熟悉的灼热感又涌了上来，她却依旧弯着唇角，语气轻快：“怎么，我现在可是看得见路的，你还怕我走丢啊？”
“我习惯了。”杨文昭的声音很轻。
凌夏愣了愣，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些翻涌的涩意突然就滞住了。她垂下眼，拉了拉帽子的边缘：“走吧。”
两人并肩往外走，毛茸茸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晃动。
黄毅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去看看城内还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星璇转头问其他人，“你们要不要一起？”
“走吧。”韩羽率先应道，廖宇和陈思也跟着点头，几人很快跟上星璇的脚步。
只有黄毅还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星璇回头催他，他才猛地回过神，扭捏道：“我、我有其他事，就先不去了……”
“什么事啊？”星璇大大咧咧地追问，没注意到他的局促。
“就……”黄毅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支吾了半晌，耳根都红透了，才硬着头皮道，“是阿黄，它、它好像有些不舒服。”
“你刚刚怎么不说啊？让团长给阿黄看看不就行了？”星璇摸着下巴，一脸疑惑。
“不、不用麻烦团长……”黄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脚步匆匆，“阿黄靠近土元素会舒服点，我先带它去……”
话没说完，他又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脸颊还泛着红，“对了，阿黄身上有点脏，我想给它洗洗。你们知道哪里有干净的布料吗？……我知道这听着有点奇怪，但阿黄它……它就是这么说的。要是布料能好看点，带点花纹什么的，它说不定会更开心……”
“后勤部仓库里应该有，上次看到过不少没用完的细棉布。”廖宇想了想，认真回答。
“多谢！”黄毅像是得到特赦，话音未落就已经跑远了。
陈思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我记得阿黄好像不用穿衣服啊……”
星璇撇撇嘴，耸耸肩：“谁知道呢。今天大家都奇奇怪怪的算了，不管了，先去看看哪里要帮忙吧。驱魔关，还是需要我们去建设！”
韩羽望着黄毅的背影，眸色低了一瞬，随后他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凌夏和杨文昭并肩走在重建中的驱魔关上，石板路被炮火熏得发黑，偶尔能看见将士们忙碌的身影。
一路无话。
凌夏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衣角的绒毛，却清晰地感觉到，杨文昭走在身侧，始终隔着恰好两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像在刻意维持着安全边界。
他大概是猜到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听见自己轻轻喊了一声：“昭昭……”
“抱歉。”杨文昭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凌夏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抬手把帽子上的猫耳朵捏了捏：“你在道什么歉啊？难道是后悔刚才没夸我好看？现在给你重新夸也来得及。”
他却没接这个玩笑，脚步顿住，转头望向她。
阳光落在他眼里，映出一片沉沉的担忧：“这次的反噬，很严重，对不对？”
没有疑问的语气，像是早已在心里确认了无数次。
凌夏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指尖的绒毛被捏得变了形。
“不严重的。”凌夏扯了扯帽檐，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只是听着吓人而已。你看，我眼睛好好的，没瞎没聋。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更厉害的反噬。还记得我十一岁生日那次吗？我发了三天高烧，全身皮肤像蛇蜕皮一样往下掉，连弱水奶奶都吓得守了我两夜。那次你还在我床边偷偷抹眼泪……”
她的声音放轻了，带着点撒娇似的调侃：“昭昭，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红眼眶啊。”
“我没哭。”杨文昭直视着她，像是真的回到了那年，“那次是因为你非要替我消掉背上的疤。从肩膀到腰侧，那么长一道。”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四年过去，那道疤痕的位置和长度，他依旧记得很清楚。
“那道疤本就是为了保护我才有的。”凌夏别开脸，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不能让你带着它过一辈子。”
“那这次呢？”杨文昭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他看着她，目光带着心疼，“上一次，你用全身蜕皮换我一道疤消失。这次救了这么多人，你付出的代价，真的只是‘会吞噬别人的生命力’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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