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修炼的地方，竟像是一处活生生的炼狱。
四周是黝黑粗糙的岩石，犬牙交错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而脚下，则是翻滚沸腾的岩浆，赤红的洪流裹挟着滚烫的气浪，在深谷中翻涌咆哮，映得整方天地都泛着诡异的红光。
阿宝说，这里叫魔龙血牢，就算是九阶，在这里都是九死一生。
阿宝抱着凌夏悬浮在空中，即便离得很远，凌夏也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灼热，几乎要将皮肤烤得刺痛。
察觉到她下意识蹙起的眉头，阿宝手臂微微一使力，带着她又往高空升了升。
待那灼人的热浪减轻了些，凌夏才得以静下心，仔细打量起这个地方。
岩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偶尔会喷溅起数丈高的火舌，带着硫磺的刺鼻气味，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样极端的环境，竟真的有人能在此修炼？凌夏看向阿宝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这里怎么修炼？”
阿宝将她稳稳放在一处相对平整的凸起岩石上，自己则退后半步，沉声道：“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向下跃去。几乎是同时，下方的岩浆猛地爆发，无数裹挟着火焰的石块从赤红洪流中呼啸着飞射而出，密集得像一张天罗地网。
可阿宝的身影却在火石间灵活穿梭，足尖轻点虚空，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所有攻击。
偶尔有漏网的火石冲到他面前，也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挥拳击碎，迸溅出漫天火星。
片刻后，岩浆中忽然窜起数道雷电状的火焰长鞭，与飞射的石块交织在一起，攻势愈发密集，速度也快得几乎连成一片残影。
阿宝依旧一拳拳敲碎袭来的石块，却始终巧妙地绕开那些火焰鞭，仿佛对它们有着本能的忌惮。
看来，这些鞭子就是当初伤了阿宝的罪魁祸首。
凌夏眯起眼睛，一个冒险的主意在心底悄然成形。
随着时间推移，下方的攻击愈发密集，几乎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
一道火焰鞭裹挟着噼啪作响的电光，以刁钻的角度直逼阿宝面门，避无可避。
阿宝眉头一沉，已然做好硬接这一击、提前结束试炼的准备。
可下一瞬，一道柔软的身影骤然从上方扑来，紧紧抱住了他。
“阿宝！小心！”
「生命庇护」光幕在两人周身绽开，微光流转间，却如凌夏所料，在触碰到那道闪电的刹那便寸寸碎裂。
残余的电流与火劲毫无阻碍地抽在她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剧痛涌来，凌夏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但她还是强撑着抬起头，看着阿宝惊愕的脸，扯出一个苍白的笑：“阿宝，这次……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她再也撑不住，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软软地晕了过去。
“夏夏！”阿宝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一把将晕过去的凌夏紧紧抱在怀里。
指尖触到她背后濡湿的温热，心像是被狠狠攥住。
下一秒，他已抱着她瞬移回魔神宫，几乎是嘶吼般唤了一声：“门笛！”
空间应声裂开，门笛的身影瞬间出现：“殿下，我来了。”
“她受伤了！”阿宝急得声音发颤，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门笛，我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敢碰她的伤口，只能僵硬地托着她，完全手足无措。
魔族身体强悍，受伤了便吞些暗元素自行调息就能痊愈，再重一点的伤也不过嚼几片人类药材胡乱裹住。
可阿宝死死记得门笛说过，人类很脆弱，一点伤都可能致命。
门笛望着凌夏苍白如纸的脸，以及她背后那道深可见骨的焦黑鞭痕：“或许……需要人类的牧师和药材。”
他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那就给我去找！”阿宝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慌。
“可她未必撑得到牧师赶来。”门笛冷静地戳破现实，“只有高阶魔族能撕裂虚空、日行万里。派低阶魔族去寻牧师，再带回来，一来一回，时间根本来不及。”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他们最多能抓到低阶的牧师，那些牧师在魔族地界，几乎感应不到光元素，就算来了，也未必能施展治愈术。”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凌夏微弱的喘息。
阿宝沉默片刻，抱着凌夏转身就走，一道空间传送通道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泛着幽黑的光。
“殿下，您要去哪？”门笛心头一紧，连忙上前问道。
“我带夏夏去人类世界疗伤，你不必跟着。”阿宝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殿下，您一个人去人类世界太危险了！若是被人类强者发现您的魔族气息……”门笛伸手想拦。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阿宝侧身避开他的手，眼神里只有怀中的人。
“殿下，请容我先进行一次占卜。”门笛沉声道，“若是占卜显示没有危险，您再带她走也不迟。”
阿宝的脚步猛地停下，沉默几秒后，吐出两个字：“速度。”
他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弱，每一秒的拖延都像在凌迟他的心。
门笛松了口气，双手在胸前快速掐诀，古老的符文在他指尖流转，片刻后才睁眼道：“殿下，可通过月魔族前往人类边境，在那里寻牧师最稳妥。”
“月魔族？”阿宝低低重复。
“没错，或许可以请月夜小姐帮忙……”
门笛话未说完，就见阿宝的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被什么刺痛了神经，喃喃道：“月夜……月儿？”
他的视线猛地转回凌夏苍白的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她的脸颊，又低唤了一声：“夏夏？”
“月儿……夏夏？”
两个名字在他舌尖反复碾磨，和他一起长大的，分明是月儿才对。
那夏夏呢？他十五岁起便守在夏夏身边，朝夕相伴，怎么就不算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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