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元素还是有些用的。
下半夜的时候，凌夏总算有了意识。
“昭昭……我疼……”凌夏在混沌中呢喃，声音细若蚊蚋。
下一刻，窒息感猛地攫住了她。
凌夏骤然惊醒，发现阿宝的手正死死掐着她的脖子，那双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像淬了毒的寒刃：“看清楚，我是谁？”
“阿、阿宝……”凌夏看清了他眼底的狠戾，被吓得彻底清醒，连后背的剧痛都被这股恐惧压了下去。
阿宝掐着她脖子的力道不断收紧，她的脖颈很快泛起青紫，脸颊憋得通红。
濒死的恐惧中，凌夏下意识地念出咒语：“辉光凝聚，光明之矢……”
魔界稀薄的光元素竟真的被她引动，在她面前迅速凝聚成一根只有小拇指粗的箭矢，带着微弱的光芒，朝着阿宝胸前射去。
两人离得极近，若是同等级别，阿宝绝无躲闪的可能。可凌夏本就虚弱，这一箭的威力更是微弱得可怜。
阿宝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便轻易将那根箭矢捏碎在掌心，细碎的光点在他指缝间湮灭。
只不过光元素在他掌心炸开，虽将那片肌肤灼得泛起红痕，却也仅此而已，连让他皱眉的痛都算不上。
“想杀我？”阿宝低笑，语气里满是嘲弄，“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他的手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的脖颈捏断。
而她脸上，既没有濒死的惧意，也没有前几日那副刻意讨好的笑，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是了，在记忆深处，这才是凌夏该有的模样。她对魔族，从来都是这副水火不容的姿态。
那些温顺，那些甜言蜜语和依赖，不过是她演出来的戏码罢了。
她一向如此。
他最了解她了。
可看着她涨红的脸，脖颈间清晰的指痕，还有那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的水光，阿宝心底那点莫名的心疼又冒了上来。
他重重哼了一声，猛地松开手，语气又气又笑：“你看看你，伤成这样还硬撑！服软不是你最拿手的吗？凌夏，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禁锢骤然消失，凌夏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却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后背的伤口被牵扯着，疼得她倒抽冷气，眼眶瞬间红透。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强撑着演戏、试探、寻找生机……此刻被他这几句话一激，所有的坚强轰然崩塌。
凌夏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得毫无形象，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也不明白，不过是出个任务，怎么就把自己弄到了这般境地？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魔宫，对着一个喜怒无常的魔族太子，连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
“我想家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破碎又委屈，“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阿宝坐在床边，脸上依旧覆着一层阴沉的寒意，可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墨眸深处却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心疼。
凌夏从来没这样哭过。以前要么是带着算计的示弱，要么是故作委屈的撒娇，像这样哭得浑身发抖、毫无防备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见。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揽住她的腰身，稍一用力便将她抱到了腿上。阿宝皱着眉，另一只手端过旁边的热水，不由分说地递到她嘴边，语气硬邦邦的：“喝。”
凌夏正哭得喘不过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这才发现，他眉宇间虽仍有愠怒，却早已没了方才要置她于死地的狠戾。
鼻尖轻轻抽动，一股淡淡的米香飘了过来。凌夏偏过头，看见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粥面上还泛着一层薄薄的米油。
刚才那般拼命，不过是以为自己死定了，才想着破釜沉舟，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能便宜了这魔族太子。可但凡有活下去的可能，谁又真的愿意赴死呢？
见阿宝此刻的模样，虽算不上完全恢复杨文昭的温和，却也明显留了余地，凌夏便顺势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水润过干涩的喉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一杯水喝完，她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依旧皱着眉的阿宝。他这副表情，让本就冷硬的面庞更添了几分严肃，像是在生闷气，又像是在想什么。
“阿宝……”凌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阿宝冷笑一声，指尖将那块光明石往她面前又推了推，“先疗伤，你的后背伤得很严重。”
凌夏这才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件魔族样式的清凉衣衫，后背几乎全露在外面，那道焦黑的鞭痕清晰可见。
事到如今，扭捏也无济于事，她捡起光明石，能感觉到里面虽不算充沛却异常纯净的光元素，在魔界应该是极为难得的东西。
她闭上眼，引导着光元素在体内流转，当那股温和的力量淌过伤口时，焦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新生的嫩肉悄然蔓延，不过片刻，伤口便已愈合如初。
可阿宝却依旧皱着眉，目光紧锁她的后背，语气带着几分不悦：“焕生术呢？用焕生术彻底修复，别留疤。”
他记得，她最爱漂亮了。等会儿留了疤又要嚷嚷的他头疼。
“我看不到……”凌夏捏着光明石，眼神飘忽。伤口都没了，还怎么让他记着这份疼、念着那点愧疚？她可没那么傻。
“喏。”阿宝转身从一旁的妆奁里抽出块雕花铜镜，直接塞到她手里。
凌夏握着冰凉的镜身，看着镜面里映出的光洁后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见她半天没动静，阿宝没了耐心，催促道：“快点。”
凌夏眼珠一转，找了个借口：“光元素没了。”
“哄谁呢？”阿宝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你刚刚要杀我时，光元素不是随手就来？况且你疗伤，何时需要依赖外物了？别忘了，你可是人类三千年不遇的生命圣女，这点小伤对你来说很简单。别磨蹭，快点。”
凌夏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催动生命能量，将后背那点残留的疤痕彻底消弭。
望着镜中恢复光滑的肌肤，阿宝这才舒展了眉头，眼底的阴郁散去几分。
他抬手揉了揉凌夏的脑袋，语气竟带了点难得的温和：“这才乖。”
凌夏实在不习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微微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阿宝一把按住。
他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重新靠在自己身上，语气沉了下来：“我刚说了什么？夏夏，你又不听话了？”
“我想自己坐着。”凌夏别开脸，声音细若蚊蚋。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的姿势太过亲昵，让她浑身不自在。
“这几天哭着喊着要亲近我的人，是你。”阿宝的眼神骤然变冷，指尖的力道也重了几分，“还是说，现在想起来我不是你的昭昭了？”
凌夏被他陡然变冷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刚要抬起的身子又乖乖落回他腿上。
阿宝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端过一旁的白粥，动作熟稔的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凉，再递到她嘴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别总想着杀我，你太弱了，这样的你，我一根手指就能捏碎。听话些，张嘴，夏夏。”
凌夏僵着身子，就以这样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冷冽气息的姿势，喝完了一整碗粥。
粥熬得软糯，带着淡淡的米香，可她却食不知味，只拼命的往下咽，试图让这场煎熬赶紧结束。
等最后一勺粥落进嘴里，碗底彻底见了底，凌夏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阿宝却盯着空碗，眼神里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竟问：“再来一碗？”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像这样喂一个人吃饭，看着她乖乖张嘴、咽下食物的样子，竟是件这般有意思的事情。
凌夏连忙摇头：“喝不下了！”
阿宝伸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脸上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仿佛还没玩够这“喂养”的游戏。
“我……我还在发烧，想睡觉……”凌夏再次开口。
阿宝闻言，眉头微蹙，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眸色沉了沉。
他总算没再纠缠，小心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掖了掖被角，只丢下一句：“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凌夏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她不知道阿宝现在究竟算是什么状态，那些记忆像是卡在了某个模糊的节点。让阿宝既无法对她痛下杀手，也不能全然沉溺于那些温柔的记忆，对她毫无防备。
这种悬而未决的拉锯，像一根紧绷的弦，时时刻刻横在两人之间。
她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也猜不透下一次对上他的眼睛时，那双眸子里会是冰冷的杀意，还是难得的温情。
但至少此刻，她还活着。
这就够了。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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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阿宝站在廊下，皱着眉看向身后的门笛：“我的记忆，就没有办法恢复正常吗？”
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冲撞、交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她才是“正确”的。
“殿下，这等能扭曲记忆的秘术，我也从未见过。”门笛的也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或许……需要您先自己厘清记忆中的真假，而后我可以利用星辰之力将被篡改的部分消除。”
“何时可以动手？”他很清楚哪些记忆是假的，所有温暖的、炽热的，都不是属于他的。
他的世界，只有阴暗和冰冷。
“还请殿下再忍一忍，至少也需要到梦幻天堂之后。”门笛开口，“我在星盘上推演了三百四十二次，获取她的信任，能够让我们更快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
“我的星盘之中出现了变数，这变数和殿下息息相关……”
甜橙杨阿宝记忆错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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