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边界地带，魔气比魔宫稀薄了许多，露出些灰败的土丘。
阿宝走在前面，凌夏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猜不透阿宝带她来这的目的。可视线扫过那些在石屋间穿梭的身影，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不远处的土路上，两个瘦小的魔族孩童正为了半块干硬的兽肉推搡。他们头上的角又尖又细，皮肤是暗沉的青灰色，其中一个被推倒在地，立刻爬起来扑上去，死死咬住对方的胳膊，把对方一条胳膊都咬了下来。
凌夏的呼吸顿了顿。
魔族果然是魔族，连这么小的孩子打架都下死手。
“看什么？”阿宝回头，见她望着那群孩童出神，眉峰微蹙。
魔族内部弱肉强食本是常态，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打的好凶……”
阿宝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惯有的倨傲：“魔族向来如此，弱者只能挣扎求生。”
他说着，目光扫过那两个还在争抢的孩子，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漠然。这是魔域生存的铁则，他从小看到大。
凌夏看到那个抢赢了的孩子，并没有立刻吃掉兽肉，而是飞快地跑向一间破败的石屋，片刻后，里面出来了两个更小的魔族。
他把兽肉递给了他们，还想去捡刚刚打输那人的尸体，却发现已经被成年魔族分食，他不甘的跺了下脚，带着弟妹又躲了进去。
凌夏看着那群魔族撕扯着那具尸体，胃一阵翻搅，下意识地别过脸。
阿宝温柔遮住她的眼睛：“夏夏，别看。”
“他们……”凌夏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为什么要……”
“饿极了，什么都吃得下。”阿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弱者成为强者的食粮，这是规矩。”
“他们……”她轻声开口，“是因为没有食物才？”
阿宝的脚步顿住，转过身看她。
她的眼神里全是疑惑，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在可怜他们？”他语气里带着嘲讽，“在魔界，弱，就是原罪。”
似乎在验证他的话，一声哀嚎传来，一个老魔族被年轻的魔族按到在地。凌夏下意识想走上前，却被阿宝拉住了手腕。他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别多事。”他低声道，语气里有警告。
凌夏别过头，魔族，真是残忍至极。
魔域的风卷着沙砾，打在石屋的土墙上发出簌簌声响。
凌夏看见瘦骨嶙峋的魔族幼崽，正用石块砸着坚硬的地面，似乎想从石缝里抠出点什么
“你们人类占着最肥沃的土地，囤着吃不完的粮食。”阿宝语气陡然冷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戾气，“每年秋收，你们粮仓堆得溢出来，我们却要在冻土上刨食，连幼崽都填不饱肚子。如此，不吃同族，如何生存？”
凌夏怔住了。
好直白的原因。
为了活下去。
“如果你们有食物，是不是就不会……”互相残杀，迫害人类。
“天真。”阿宝嗤笑，“别把魔族想的太好，有智慧的魔族，在魔界算不上多。”
更多的是凭借本能行事的低阶魔族，那些，在他们眼里和人类看野兽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阿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残忍的清晰，“这里和你想象的是不是差不多？肮脏，野蛮，恶心？”
凌夏的指尖冰凉，手腕被他攥着，动弹不得。
“你出来，不就是为了逃跑吗？”他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现在我放你走。”
他猛地松开手，力道之大让凌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站稳脚跟，看着他双臂抱在胸前，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等她落荒而逃，等她验证他口中的“真相”。
“去吧，”他扬了扬下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潜伏在暗处的视线，“离开我身边，下一秒，你就会被比你厉害的魔族撕成碎片，成为他们的腹中餐。”
他说得笃定，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好的结局。
凌夏站在原地，没有动。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想让她明白，就算侥幸离开魔宫，她也逃不出魔界。
“阿宝，你在说什么？”凌夏拉住他的衣角，“我没想过要逃跑，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阿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望向她：“是吗？”
她的眼睛很纯净，就这么看着他，一双湛蓝的眼睛，毫无杂质。
阿宝愣了愣，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夏夏，只有我能保护好你。那个守护骑士根本不行，只有我……我立过誓，会用生命保护你……”
说着，他又猛地甩开凌夏，“什么誓言！那不是我立下的誓言！凌夏！你最好自己把秘咒解除，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厌恶这种错乱的记忆，厌恶自己无法控制的爱意。
凌夏已经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她又不傻，消除杨文昭的记忆，那等待她的才是生不如死。
“阿宝，我们回去吧。”凌夏拉住他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你累了。”
奇迹般地，阿宝居然冷静了下来，他自然的牵过凌夏的手，“你说得对，外面很冷，你还病着，我们回去吧。”
凌夏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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