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联盟总部那庄严而压抑的大厅，圣城街道上喧闹的人声和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仿佛刚才那场关乎种族存亡的沉重谈话只是一个错觉。
杨文昭走在凌夏身侧，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侧过头，低声问道：“夏夏，这几天在魔界……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吃苦？”
这几天，只要一想到她独自身处魔窟，他就无法安心。
甚至夜晚都无法入眠。
凌夏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阿宝他……其实对我很好，他不会伤害我的。”她顿了顿，想起杨皓涵方才透露的箴言，又补充道：“而且，正如杨爷爷所说，我对魔族而言，同样是希望，他们是不会轻易伤害我的，你放心。”
但这句为让杨文昭安心的话，听在他耳中却格外刺耳。
尤其是她提起“阿宝”这个名字时，那自然而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稔语气，让他心底猛地冒起一股酸涩的泡泡。
他抿了抿唇，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硬邦邦的暗示：“魔族最是狡诈，惯会蛊惑人心。他们现在对你好，必定是有所图谋。夏夏，你心思纯净，千万不要被他们一时的表象所欺骗，轻易相信了他们。”
凌夏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杨文昭。
阳光洒在她浅绿色的裙摆上，映得她眼眸愈发清澈透亮。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问道：“昭昭，那你相信我吗？”
杨文昭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相信。”
这世上若连他都不信她，还有谁能信？
凌夏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却有些复杂的笑意。
她望向前方熙攘的人群，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重重地敲在杨文昭的心上。
“我要走的路，前方迷雾重重，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就会被万人唾骂，成为人类的罪人。”除了龙皓晨和圣采儿，她也想拥有一个，由自己的挑选的共犯。
她需要一个人，为她处理在圣城的所有事物，最适合的，就是杨文昭。
她凝视着他，目光灼灼：“这样的路，荆棘遍布，甚至可能看不到尽头。杨文昭，这样的路，你也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她没有具体说明那是一条怎样的路，但杨文昭已经从她之前的话语、从联盟高层的态度、从她那句“存续之匙”的解读中，窥见了一丝惊世骇俗的端倪。
那是一条试图弥合万年血仇、探寻和平可能性的路！在人族看来，这几乎与背叛无异！
他的心因为那个“罪人”的可能性而狠狠揪紧，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她将承受的巨大压力和风险。
然而，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在触及她那双等待着答案的眼睛时，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选择了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当然！
“无论你要去哪里，无论你要做什么，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地狱，只要你还是凌夏，我就一定会跟着你。
“是罪人也好，是英雄也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你。”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华丽辞藻，却带着少年人最赤诚的孤勇和最坚定的陪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凌夏耳中，也重重地落进她的心里。
凌夏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与决绝，一直强装的镇定和疏离终于软化了下来。鼻尖微微一酸，心底那片因孤独前行而产生的荒凉之地，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暖的泉流。
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轻轻的、却重逾千斤的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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