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尚早，明亮的日头高悬于圣城上空。凌夏并未选择返回魔界，而是带着士级一号猎魔团的全体成员，径直前往了猎魔塔。
之前悲啸洞穴的任务让他们积累了足够的功勋，再加上全员到达了六级，升级考核异常顺利。
当代表着将级猎魔团的崭新徽章——刻着“二十二”这个编号的徽章别在每位成员胸前时，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振奋的笑容。
他们终于从士级猎魔团晋升为了将级猎魔团！
看着全是零的功勋值，凌夏没有丝毫吝啬，立刻带领大家前往兑换处，精心为每一位队员挑选最适合的装备与技能。
猎魔塔的兑换大厅内光线明亮，巨大的水晶屏幕上物品清单流光溢彩。将级二十二号猎魔团的成员们兴致勃勃地浏览着，讨论着。
凌夏首先看向杨文昭：“昭昭，这本《星耀斩》是惩戒骑士的秘技残篇，威力极大但也极难修炼，我觉得很适合你，你觉得呢？”
杨文昭点点头，并未多看就决定：“好，就它了。”
凌夏笑了笑，转身拿起另一本秘技：“韩羽，这本《幻杀阵》能极大增强你和邪眼的控场力，要不要试试？”
“很适合我。”韩羽点点头。
凌夏笑着为他们兑换完毕。
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星璇。
发现他的视线正牢牢锁定在陈列柜中的一柄匕首上。那匕首通体暗沉，几乎不反光，刃身极薄，仿佛一道凝固的阴影，旁边标注着它的名字：“幽影之吻”，史诗级，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价格后面那一串数不清的零。
不过对于现在的将级二十二号猎魔团来说，这根本算不上缺点。
星璇看得极为专注，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前倾了身体，但他很快似乎意识到了失态，迅速收敛目光。
凌夏心中了然。
她走到星璇身边，顺着了他刚才的视线望去，轻声问道：“喜欢？”
星璇身体微微一僵，抿了抿唇，低声道：“没有。只是看看。它……太贵重了。”
凌夏没有多说，直接对工作人员道：“麻烦，兑换那把‘幽影之吻’匕首。”
“团长！”星璇猛地抬头，脸上出现惊愕之色，“不必！我……”
“你是团队很重要的输出位，你的隐匿和一击必杀能力关乎整个团队的攻击方向。”凌夏打断他，语气不容拒绝，“‘幽影之吻’能完美吸收光线声音，附带‘破影’特效，能极大增强你的生存和爆发。这笔功勋，花得值。”
她接过那柄冰凉且几乎毫无重量的匕首，递到星璇面前，“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星璇看着眼前梦寐以求的武器，又看向眼神坚定的凌夏，眼眸中闪过惊喜和感动。
他最终重重点头，郑重地接过匕首，眼中已经有了泪花：“多谢团长！我不会辜负它！也不会辜负你的！我会成为最厉害的刺客，报答你的！”
接着，凌夏又为廖宇挑选了能显著缩短吟唱数据的法杖。轮到陈思时，凌夏指着一面散发着沉稳土黄色光晕的重盾：“陈思，这面‘不动山岳盾’附带短时间绝对防御护罩，我不在时，团队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陈思重重拍盾：“放心团长！人在盾在！”
对于黄毅，凌夏兑换了《地脉冲击》联合卷轴：“黄毅，你和阿黄要尽快掌握这个，提高爆发力。”
黄毅用力点头，肩膀上的阿黄也发出低鸣应和。
大家都兑换到了心仪的装备或技能，这时，凌夏的目光再次投向兑换屏幕，指向了一项材料：“麻烦，再兑换这个。”
那是一块人头大小、流光溢彩的高阶土云晶。
星璇好奇道：“团长，你兑换土属性晶石做什么？”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凌夏捧着晶石走到黄毅面前：“在驱魔关时，你把自己的土云晶给了我。这块品质更好，当做我还给你。”
空气瞬间凝滞。
她的话语很平静，像是在完成一项早已计划好的清算。
黄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原本因为晋升和获得新技能而微红的脸颊，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那块他曾经视若珍宝、小心翼翼送出的土云晶，此刻以另一种更昂贵、也更冰冷的形式被递回，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那颗敏感的心上。
他送给她的，是他笨拙而真诚的心意；她还回来的，却只是一笔需要两清的“账”。
周围队友的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氛围。
凌夏见他不接，以为他没听清，或是没意识到这块晶石的价值，便又耐心地补充道，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客观：“这块土云晶的品质远胜之前那块，里面蕴含的土元素非常精纯，对你和阿黄的修炼……”
“我……”黄毅猛地出声打断她，声音却不像想象中激动，反而是一种极力压抑下的、细微的颤抖，几乎低不可闻，“……我不要。”
他依旧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凌夏。
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阻止某种更汹涌的情绪决堤。
凌夏微微蹙眉，似乎不解他的抗拒：“黄毅？这块晶石确实对你……”
“我说了……我不要！”黄毅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却带着更明显的哽咽和狼狈。
他终于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水光，但他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块……那块是给你的……不是……不是用来换的……”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逻辑有些混乱，却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那不是交易，那是心意，是他的心意，是他二十年里唯一勇敢过的证明。
而凌夏的行为，无异于将他的心意和勇敢放在天平上称重，然后冷冰冰地放回等值的砝码。
“我不是那个意思……”凌夏看着他通红的眼圈和几乎要崩溃的神情，试图解释，“我只是觉得这块更好，更适合你修炼……”
“团长，别说了！”黄毅猛地低吼一声，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理性的剖析。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瘦削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哭出声，但那种无声的啜泣，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
他不想这样的。他从来没想过要让她还。
那块小小的普通的土云晶，是他沉默青春里唯一可以偷偷珍藏的回忆。他已经打算放手了，可现在，连这一点点念想，都要被她用这种方式……彻底剥夺了吗？
凌夏举着土云晶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她看着黄毅剧烈颤抖却拼命压抑的背影，终于意识到，对于这个将所有事情都深埋内心、情感细腻而害羞的少年来说，这块土云晶是多么残忍的否定和拒绝。
可她仍是坚持着，没有收回递出土云晶的手。
她并非有意伤害，她只是……只是想在自己踏上那条很可能身败名裂的道路之前，将一切可能的情感牵绊清算干净。
她不是不懂。
她只是不需要等待，更不需要这份无法回应的感情。
她宁愿独自背负所有，也不愿这些信任她、与她并肩作战的队友，未来因她而受到牵连，甚至被冠上“叛徒同伙”的罪名。
杨文昭看着凌夏微微抿紧的唇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心中了然。他叹了口气，按住了黄毅颤抖的肩膀。“黄毅，夏夏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不习惯欠着别人……”
这番解释并未让黄毅好受多少，反而让他觉得更加难堪和悲凉。
“这块晶石，”杨文昭将凌夏手中的高阶土云晶接过，轻轻放到黄毅紧握的拳头上，“它确实对你有大用。别辜负了它的价值，也别辜负了团长的一份心。哪怕这份心，不是你期望的方式。”
黄毅看着掌心那块沉甸甸的晶石，感觉它像烙铁一样烫手。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力眨了眨眼，逼回眼眶里的湿意。
最终，他没有再推开。只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团长，谢谢副团长。”
他紧紧攥着那块晶石，仿佛要把它捏碎一般，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我和阿黄去熟悉一下新技能。”
说完，他几乎是挣脱了杨文昭的手，低着头快步离开。
然而，就在他走出几步之后，脚步却猛地顿住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转过身。
他依旧没有抬头看凌夏，目光盯着地面，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却带着一种固执的、最后的关切：
“团长……
“如果您还要回去……那边……危险。请您……多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再也无法停留片刻，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留下原地的凌夏，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终于，她极轻地、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和不确定，“昭昭……”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着的杨文昭，那双总是清澈坚定的湛蓝色眼眸里，此刻竟流露出些许孩童般的无措。
“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仿佛真的不确定答案。可她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了然，又分明显示着她并非真的懵懂无知。
她比谁都清楚黄毅那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意，也清楚自己那“归还”举动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觉得……
快刀斩乱麻，哪怕会伤到人，也好过让对方抱着无谓的希望，最终陷入更深的痛苦，甚至被她的前路所牵连。
杨文昭看着她眼中那罕见的脆弱和自我怀疑，心中蓦地一软。他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温热的手掌坚定地覆上她微凉的手。
“你没错，夏夏。”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没有任何迟疑和责备，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他理解她的所有顾虑，理解她想要独自背负一切的决绝，甚至理解她这种近乎“不近人情”的处理方式背后的用意。
她想走的这条路，注定孤独，也注定会被很多人误解。
杨文昭都懂。
凌夏反手轻轻回握住杨文昭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双重新变得清亮坚定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些路，她必须走。有些决定，哪怕会伤及无辜，她也不得不做。
但幸好，她并非完全孤独。
甜橙——黄毅，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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