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里的时光

傍晚的霞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给白瓷砖镀上了层温柔的橘色。祁灼月系着围裙，正弯腰给小贝喂辅食，勺子刚碰到婴儿嘴角，小家伙就咯咯地笑起来，口水沾得她手腕上都是。

“别动。”刘潇梧拿着湿巾走过来，轻轻擦去她手腕上的口水，指尖不经意扫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他低头看着小贝鼓着腮帮子吞咽的样子，忽然笑了，“这丫头，跟你小时候一样馋。”

“我才不馋。”祁灼月瞪了他一眼，却把手里的小勺子递给他，“你来喂，我去看看小宝作业写完没。”

刘潇梧接过勺子，刚喂了两口，就听见客厅传来小宝的惊呼：“爸爸！妈妈！你们快来看！”

两人赶到客厅时，只见小宝蹲在茶几旁，面前摆着个透明的玻璃罐，五枚硬币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最特别的是陈默归还的那枚，缺口处的“月”字被台灯照得格外清晰。

“这是……”祁灼月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刻着“月”字的硬币，忽然想起初三毕业那天的情景。

那天的梧桐树荫特别浓，蝉鸣吵得人耳朵疼。刘潇梧蹲在树下挖坑，她站在旁边，手里攥着那枚刚刻好字的硬币，手心全是汗。他把自己的硬币放进坑里时，她假装不经意地把自己的也丢了进去，还踢了踢脚下的土，生怕被他发现刻字的秘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祁灼月侧头看向刘潇梧，眼底闪着水光。

刘潇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初中时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你刻字时那么用力，硬币边缘都崩了个小缺口，我怎么会没看见？”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

祁灼月的脸“腾”地红了，伸手捶了他一下：“那你还装不知道！”

“不装不知道，怎么看你偷偷给我塞硬币？”刘潇梧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做家务留下的痕迹，却比任何饰品都更让他心安，“其实高中每次在桌洞里摸到硬币，我都知道是你放的。”

“你知道？”祁灼月愣住了。

“嗯。”刘潇梧点头，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水，“你总爱在硬币上沾点橘子味的护手霜，我一摸就知道是你。”

小宝和小贝坐在地毯上，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小宝拿起玻璃罐晃了晃，硬币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像串被时光遗忘的风铃。“爸爸，妈妈，这些硬币会变魔术吗？”

“会啊。”刘潇梧蹲下来，指着硬币上的缺口，“它们能把分开的人变到一起，能把忘记的事变回来。”

祁灼月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同学聚会那天，陈默把硬币推过来时说的话：“有些缘分，藏不住的。”当时她还不懂，现在看着眼前的五枚硬币，看着身边的爱人与孩子，忽然就懂了。

夜里，两个孩子睡熟后，刘潇梧抱着祁灼月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起她散落的发丝。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刻着“梧”字的硬币，放在她掌心。

“这个，该还给你了。”他说。

祁灼月握紧硬币，指尖划过那个小小的“梧”字，忽然笑了：“其实高中时我偷偷去你家，不仅是为了送笔记。”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把这枚硬币带在身上。”

“一直带着。”刘潇梧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个透明夹层，里面正是那枚刻着“梧”字的硬币，旁边还粘着张泛黄的小纸条——是当年她藏在校服里的那张，“你看，从来没丢过。”

祁灼月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硬币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忽然想起高三下学期，在他家衣柜里找到那件染了墨水的校服时的心情。当时她又气又急，气他笨得连衣服都护不好，急他穿着旧校服会被同学笑话，却没发现，自己早已把心落在了这个笨小子身上。

“刘潇梧，”她抬头看着他，眼底的星光比天上的月亮还亮，“我们好像……从来没好好告过白。”

刘潇梧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郑重而清晰：“祁灼月，初中时送你胸针，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高中时揣着你的硬币，是想告诉你我还喜欢你；现在抱着你和孩子，是想告诉你，我会喜欢一辈子。”

祁灼月的心跳得像擂鼓，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个吻里没有了年少的羞涩与试探，只有历经时光沉淀后的笃定与温柔。阳台上的风铃被晚风吹得轻响，像是在为他们唱一首迟到了十几年的情歌。

几天后，刘潇梧把五枚硬币放进一个定制的木盒里，盒盖上刻着一行字：“藏在时光里的我们。”他把木盒放在客厅的陈列架上，旁边摆着小宝画的全家福，画里的四个人手牵着手，笑得像阳光。

祁灼月看着木盒，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进书房，翻出那本被遗忘的同学录。在陈默的那一页，除了工整的留言，右下角还有个小小的涂鸦——画着两枚靠在一起的硬币，缺口处分别写着“月”和“梧”。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把同学录放回书架，转身时正好对上刘潇梧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眼里的温柔像融化的蜜糖。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地板上，像撒了一地的金币，温暖得让人想闭上眼睛，就这样到老。

只是，当刘潇梧拿起手机，想给陈默发句“谢谢”时，却发现对方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是张火车站的照片，配文：“有些故事，该落幕了。”

他看着那条动态，忽然想起初中时，陈默总坐在教室后排，看着祁灼月的背影发呆。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不需要说出口。

刘潇梧放下手机，握紧身边祁灼月的手。或许时光里还有很多未说出口的秘密，但此刻，他拥有的已经足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