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第一个周末,陈默果然回来了。他没提前打招呼,只是在傍晚时分发来条微信:“冰室还开着,来不来?”
刘潇梧看着消息笑了,转头对正在厨房切西瓜的祁灼月说:“1万的都是不好的。陈默回来了,约我们去吃冰。”
“这么快?”祁灼月擦了擦手,看向窗外——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蝉鸣刚起,带着夏日本该有的燥热与喧嚣,“正好,带孩子们去走走,他们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老式冰棒呢。”
冰室开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木质招牌上“清凉一夏”四个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推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陈默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三杯橘子味冰棒,正冒着丝丝寒气。
“叔叔!”小宝和小贝一进门就扑过去,熟稔得像是认识了很久。陈默笑着从包里掏出两盒包装精致的糖果,塞进孩子们手里,“南方带来的,尝尝看。”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祁灼月坐下时,冰棒已经开始融化,橘色的汁水顺着木棍往下滴。
“来给我妈拿点药,她老毛病犯了。”陈默舔了口冰棒,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又笑了,“顺便看看你们,还有……那棵梧桐树。”
刘潇梧挑眉:“去看了?”
“嗯,去了。”陈默点头,声音轻了些,“看到树洞被填好了,还压了块小石头,是你们弄的吧?”
“是小宝干的,”祁灼月笑了,“他说要保护里面的秘密,不让小虫子进去。”
冰棒的甜混着橘子的酸,在舌尖化开,像极了初中时的夏天。那时候他们总省下午饭钱,跑到校门口的小卖部买冰棒,三个人分两根,你一口我一口,冰得直吸溜,却觉得是世上最好的味道。
“对了,”陈默忽然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这个给你们。”
笔记本的封面是蓝色的,边角有些磨损,翻开第一页,是陈默清秀的字迹,记着高中时的课程表。往后翻,却渐渐出现了刘潇梧和祁灼月的名字——
“3月15日,刘潇梧又在数学课上睡觉,被老师点名,祁灼月偷偷笑他。”
“5月20日,看到祁灼月把刘潇梧的校服带回家洗,晾在阳台上,像面小小的蓝白旗子。”
“6月7日,高考第一天,刘潇梧给祁灼月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才递给她。”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这些琐碎的小事,时间跨度从高一到高三,最后停留在大学开学前:“9月1日,在火车站看到他们一起上车,祁灼月的辫子扫到刘潇梧的肩膀,他没躲。”
祁灼月的眼泪掉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她从没想过,那些被她遗忘的瞬间,竟被另一个人这样认真地记录着。
“这……”刘潇梧的声音有些发哑,“你怎么……”
“那时候总觉得,记下来,就像参与了你们的故事。”陈默的声音很轻,带着释然的笑意,“现在交给你们,才是它该去的地方。”
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响亮,冰棒在碗里化成甜甜的水。小宝和小贝趴在桌上,好奇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小贝伸出手指,在“祁灼月”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这个本子,我们会好好收着。”刘潇梧把笔记本合上,放进随身的包里,像是捧着个易碎的珍宝。
离开冰室时,天色已经暗了。陈默要去赶火车,刘潇梧开车送他到车站。临下车前,陈默忽然说:“其实当年在树洞看到你们的纸条时,我也写了一张。”
“写了什么?”
“没什么。”陈默笑了笑,推开车门,“就祝你们……永远像现在这样。”
车子驶离车站时,刘潇梧从后视镜里看到陈默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张车票,背影被拉得很长。祁灼月靠在他肩上,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车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映着两人交握的手。笔记本被祁灼月抱在怀里,像抱着一整个夏天的秘密。蝉鸣还在继续,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诉说着那些平凡而温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