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九月的风裹着银杏的苦香，林野的白T恤后背被汗水浸出深色云团。沈穗之跟在他身后，帆布鞋尖蹭过满地碎金，忽然想起高三毕业那天，他也是这样扛着她的书包，在香樟道上踩出沙沙的响。

“林野！真的我自己来！”她伸手去够行李箱拉杆，却被他往前一送，24寸的箱子在台阶上磕出清脆的响。前面的学姐们突然停下脚步，其中扎马尾的女生举着手机回头：“妹妹快看！这不是论坛里的‘扛箱CP’吗？”

林野闻言挑眉，故意把箱子举得更高，额角的汗珠坠在睫毛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听见没？淑女就该被宠着。”沈穗之红着脸躲到他身后，却看见他手腕上还戴着她送的蓝白手绳——那是高中运动会时，她从拉拉队花球上拆下来的缎带。

三楼走廊飘着洗衣粉和饭菜的混合气味，林野把箱子甩在302宿舍门口时，门框都跟着晃了晃。张薇叼着牙刷从卫生间冲出来，牙刷沫喷了一地：“我靠！林野你想拆楼啊？”

沈穗之蹲身开箱，却被林野按在椅子上：“坐着就行，苦力我来。”他跪坐在地毯上，把她的书本一本本码进书架，指尖划过《西方文学史》的烫金字——那是大一时他帮她抢的初版。“喂，”他突然抽出本习题册，里面掉出张泛黄的便签，“这不是高三周考的‘进步奖’吗？”

便签上的荧光笔字已经晕染，“进步奖”三个字旁边，还有他当年画的歪扭笑脸。沈穗之想抢回来，却被他举到头顶：“原来小学霸偷偷留着啊？”张薇凑过来看热闹，突然指着书架最上层：“我去！林野你什么时候放的草莓便签？”

午后的阳光斜切过书桌，林野从牛仔外套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沈穗之拆开时，速写纸的毛边蹭着指尖——画里的自己趴在图书馆三楼窗边，额发被阳光照得透明，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草莓果酱。

“你什么时候画的？”她指尖抚过画中自己蜷起的手指，想起大二期末考那晚，她熬夜背书睡着，醒来时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林野靠在衣柜上笑，喉结在阳光下滚动：“就你说‘微积分好难’那天，哭丧着脸像只小奶猫。”

速写角落的铅笔小字忽然洇开——“我的小学霸，别太累”。沈穗之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红。走廊里传来苏晚的喊声：“穗之！林野！下楼吃麻辣烫！”林野应声时，突然把画塞进她《线性代数》的扉页：“大学不许跟男生讨论题目超过十分钟，听见没？”

傍晚的胡同飘着糖油香气，林野举着两串糖葫芦蹲在沈穗之面前：“选哪个？山楂的还是橘子的？”她指着裹着芝麻的那串，却被他塞进嘴里：“笨蛋，你不是不爱吃芝麻吗？”

竹签上的糖霜在路灯下闪着光，沈穗之想起高中毕业旅行，他在海边给她剥的糖炒栗子。“林野，”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巷口的婚纱店，“你看。”玻璃窗里的模特穿着齐地婚纱，头纱上缀着细碎的银杏叶。

林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把糖葫芦塞给她，转身走进店里。沈穗之跟进去时，看见他正指着橱窗里的男款礼服，对店员说：“这个西装，以后我结婚要穿。”店员笑着递来宣传册，他却红着脸摆手：“不是现在……就先看看。”

晚自习后的操场浸在月光里，林野拽着沈穗之的手腕慢跑。她的白帆布鞋踩在跑道上，发出轻微的黏腻声——那是他刚才给她擦鞋时，不小心蹭上的糖葫芦糖渍。

“累不累？”他放慢脚步， thumb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子。沈穗之摇头，看见远处的篮球场上，有人在练习三分球。“还记得吗？”她忽然开口，“运动会那天，你进球后朝我比‘耶’。”

林野停下脚步，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她脸上。他弯腰时，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那时候就想亲你，”他声音发哑，“怕你把花球砸我脸上。”沈穗之笑出声，却被他突然吻住。

夜风掀起她的发梢，远处传来宿舍楼的熄灯哨。林野松开她时，额头抵着她的：“沈穗之，”他眼里映着月光，亮得惊人，“大学四年，我要把高中没敢做的事，都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