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心里一紧，手一抖，茶水洒出来几滴。奇怪的是，那茶水落在桌面上，竟冒起了丝丝白烟，还凝成了几个模糊的字符。他眯起眼仔细看，像是梵文的"唵嘛呢叭咪吽"，可再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手腕上的佛骨链突然发烫，贴在皮肤上像块烙铁。
男人没回答，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他个子挺高，马嘉祺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过来，不是茶香，也不是檀香，倒像是...狐狸身上的臊味儿？但又不冲，淡淡的，挠得人心尖发痒。
"马住持，哦不，"男人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金光，"现在该叫马先生了，对吧？"
马嘉祺的心跳得像擂鼓。这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是住持？他下意识地往柜台那边看，玻璃柜面映出男人的影子。等等，那影子后面...马嘉祺揉了揉眼睛，再看——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男人身后轻轻摇晃，毛色是火红色的，毛尖泛着白，像沾了雪。
"妖...妖怪！"马嘉祺后退一步，袖袋里的佛经烫得更厉害了，差点烧穿衬衫。他指尖一麻，一道微弱的金光渗出来，碰到空气就"滋滋"作响。
男人——不，是那只狐狸——突然笑了。九条尾巴"唰"地展开，又瞬间收了回去，快得像幻觉。"反应挺快。"他从柜台里抽出一卷泛黄的纸，慢悠悠地走过来，把纸摊在马嘉祺面前，"明人不说暗话，我叫丁程鑫。"
纸上写满了红色的字，弯弯曲曲的，像是用血写的。马嘉祺扫了一眼，瞳孔骤缩——那是份契约，用妖文写的，他在师父留下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文字。
"用我千年修为换你还俗，这个交易如何？"丁程鑫的手指点在契约上，红亮的指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马嘉祺一把将契约扫到地上："佛门弟子岂会与妖交易！"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有点发颤。手心里全是汗，佛骨链烫得像要嵌进肉里。
丁程鑫弯腰捡起契约，轻轻吹掉上面的灰尘，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可你已经不是佛门弟子了，不是吗？"他往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马嘉祺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狐臊味儿，还能看到他眼瞳里自己的倒影——一个穿着白衬衫、头发乱糟糟、眼神惊恐的青年，哪还有半点住持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马嘉祺握紧拳头，指尖的金光越来越亮。他能感觉到佛经在袖袋里翻腾，像是要冲出来。
丁程鑫突然伸手，指尖擦过马嘉祺的手腕。佛骨链"嗡"的一声炸出银光，丁程鑫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尖多了道红痕。"嘶——"他吸了口冷气，脸上却笑得更欢了，"果然是佛骨所制，就是厉害。"
马嘉祺趁机后退几步，手按在门把上："我要走了。"
"走？"丁程鑫挑了挑眉，突然将手里的鎏金铃铛扔了过来。铃铛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啪"地一声缠住了马嘉祺的脚踝。金光闪过，铃铛竟像生了根似的，怎么扯都扯不掉。
"放开我！"马嘉祺又惊又怒，佛光从指尖喷涌而出，照得整个茶寮亮如白昼。
丁程鑫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地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契约，在马嘉祺眼前晃了晃："烧经夜那晚，你从火场捡的不是佛经吧？"
马嘉祺的身体瞬间僵住。烧经夜...那个下着暴雨的晚上，藏经阁突然失火，所有的经文都烧了个精光。他记得自己冲进火场，却在角落里捡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不是经书，是个圆圆的、滑溜溜的玩意儿，触手生凉，还会发光...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袖袋里的佛经烫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把他的胳膊烧焦。
丁程鑫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马嘉祺的脸颊。他的指尖还是那么烫，马嘉祺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因为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丁程鑫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我的半条尾巴，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啊，马...嘉祺？"
柜台的玻璃映出丁程鑫的影子，九条尾巴在空中轻轻摇曳，只是最左边那条，短了一截，毛色也暗淡无光，像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半。
马嘉祺终于明白师父临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有些经，烧了就烧了；有些人，忘不了就记着。原来从一开始，他还俗就不是自己的选择。
袖袋里的佛经"嘭"的一声炸开，金光冲天而起，却在触及屋顶时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丁程鑫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马嘉祺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曾经捻过无数佛珠、抄过无数经文的手，此刻正颤抖着，指尖的佛光忽明忽暗。他想起涌泉寺的晨钟暮鼓，想起师父的谆谆教诲，想起藏经阁烧毁时的漫天火光...
然后，他又想起丁程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想起他手腕上的红绳，想起那句轻飘飘的话——用我千年修为换你还俗，这个交易如何？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檐角的铜铃还在叮铃铃地响，混着茶寮里淡淡的狐臊味儿，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牢牢地困在里面。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丁程鑫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也映着窗外的红尘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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