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锅,又猛地被塞进冰窖。掌心的佛光突突直跳,手腕上的佛骨链烫得能烙饼,可丁程鑫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光,偏偏让他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尾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烧经夜那天我捡的是..."
话没说完就卡住了。那晚的火太红,烟太呛,雨水混着火星子往脖子里钻。他蹲在藏经阁废墟里摸索时,指尖触到个冰凉滑腻的东西——不是木头不是纸,像块温凉的玉,却比玉更软,带着心跳似的震颤。他以为是镇寺的玉石印,揣怀里就跑,第二天寺里清点遗物,谁都没提少了东西。
丁程鑫突然伸手,两根手指掐住他的下巴。指甲修剪得圆润,指尖却烫得惊人,像捏着块烙铁。马嘉祺想躲,脚脖子上的鎏金铃铛突然收紧,勒得他骨头咯吱响。铃铛上的花纹活过来似的,顺着皮肤往上游窜,留下一串火烧火燎的印子。
"想不起来了?"丁程鑫的脸凑得更近了,睫毛几乎扫到马嘉祺的鼻尖。那股淡淡的狐臊味儿更浓了,混着茶香往马嘉祺肺里钻,"圆溜溜,凉丝丝,捏着会动,还会发光的小东西。"
马嘉祺的后背"噌"地冒出汗来。他想起来了,那晚他把那东西藏在枕头底下,半夜醒来,看见它浮在半空中,发出幽幽的蓝光,还长出了细密的白毛。当时吓得他差点念破了喉咙里的往生咒。
"在...在寺里。"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下巴被捏得生疼,"我明天回去给你取来。"
丁程鑫突然笑了,掐着他下巴的手松了松,改成用拇指摩挲他的嘴角。马嘉祺浑身一僵,跟被雷劈了似的,佛光"轰"地炸开,震得茶盏叮当乱响。可丁程鑫像是没感觉,指尖在他唇上画着圈,慢悠悠地说:"现在去不更好?我陪你。"
"不行!"马嘉祺猛地推开他,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鎏金铃铛勒得更紧了,脚踝处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骨头错位了。他疼得倒抽冷气,眼睁睁看着丁程鑫捡起地上的契约,用指尖挑起红泥印泥,按在自己拇指上。
红得发黑的印泥在雪白的契约上按下深深的指印,像一滴凝固的血。
"契约已经立了。"丁程鑫把契约往马嘉祺面前一递,九条狐尾在身后若隐若现,"从你揣走我半条尾巴那天起,你就欠我的了。佛门不是讲究因果报应吗?现在,报应来了。"
马嘉祺的视线落在那张契约上,妖文扭曲着像是活过来的蛇。他突然想起师父圆寂前攥着他的手,枯瘦的指节掐进他胳膊肉里:"嘉祺,守住藏经阁...千万别碰角落里那个..."
师父没说完就咽气了。现在想来,师父指的根本不是什么镇寺之宝,而是这只狐狸精的尾巴!
"卑鄙!"马嘉祺一把扯住丁程鑫的衣领,佛光从掌心喷涌而出。他能看见丁程鑫的皮肤在金光下滋滋冒烟,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像看着猎物落网的狐狸。
"彼此彼此。"丁程鑫的手覆上马嘉祺的手背。他的手烫得吓人,马嘉祺的佛光却像遇到了克星,瞬间黯淡下去。"你要是不碰我尾巴,怎么会乖乖还俗?涌泉寺最年轻的住持,禅定功夫不是号称二十年无人能破吗?"
马嘉祺的脸"唰"地白了。他确实在那天之后就坐不住禅了。一闭眼就是藏经阁的火,就是那块会发光的东西,就是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以为是自己修为不够,愧对师父教诲,这才选择还俗,没想到...
"你设计我!"他气得浑身发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丁程鑫突然往前一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额头。马嘉祺闻到他身上那股又甜又骚的味儿,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是又怎么样?五百年了,马嘉祺,我等了你五百年。"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马嘉祺脑子里。五百年?他今年才二十三岁,怎么可能...
丁程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划过他的眉心。那里有道浅浅的疤,是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的。可丁程鑫的指尖落上去,马嘉祺突然看见一片火光——不是藏经阁的火,是更古老的,更汹涌的大火,烧得半边天都红了。一个穿着袈裟的青年背对着他,手里捏着串佛珠,一步步走向悬崖。崖底下,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九条尾巴在风中猎猎作响。
"啊!"马嘉祺猛地晃头,那些画面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丁程鑫的指尖还停在他眉心,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戏谑,只剩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像深秋的湖水。
"想起来了?"丁程鑫的声音有点哑,"上一世,你也是这样,为了所谓的苍生,把我扔下诛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