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发来消息后,张真源坐在窗边,看着楼下马嘉祺的车。雨越下越大,车顶上的樱花被雨水打得一片片往下掉。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马嘉祺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玄关,肩膀上还挂着雨水。黑色毛衣被淋透了,贴在身上,能看到锁骨凸起的弧度。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指节泛白。
"这是什么?"张真源站起来。
马嘉祺没说话,把纸推到他面前。是宋亚轩的诊断报告,日期是坠楼前三天。
"重度抑郁,伴有自伤行为。"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医生说他当时手腕有陈旧伤。"
张真源低下头。纸上的字迹被台灯照得很清楚,墨迹有点晕开。
"你们都知道是不是?"马嘉祺的手按在桌面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空气里有潮湿的木头味。张真源能听见雨滴落在窗台的声音,一滴,两滴。
"三年前。"他说,"他第一次割腕是在三年前。"
马嘉祺的手猛地攥成拳。
"那天你生日,我们在KTV唱歌。"张真源抬起头,"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不见了。后来我们在消防通道找到他,手在流血,但还在笑。"
"他说只是不小心划到了。"马嘉祺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们都信了。"张真源苦笑,"除了严浩翔。他当时抓着宋亚轩的手不放,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马嘉祺的手慢慢松开。桌面上留下几道指印,在灯光下泛着红。
"后来他好了。"张真源继续说,"至少我们以为好了。直到三个月前......"
"坠楼前夜。"马嘉祺接上,"他给我发了条语音。"
张真源愣住了。
"不是录音笔里的。"马嘉祺点开对话框,"就是这条。"
语音进度条开始走动。
"嘉祺,我今天在琴房写了首新歌。"宋亚轩的声音有些沙哑,"本来想明天跟你说的......"
后面是一阵杂音,像是摔倒的声音。
"啊......"宋亚轩轻呼一声,"没事。"
停顿了几秒。
"其实我......"突然,手机挂断了。
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我回拨了。"马嘉祺说,"没人接。"
雨下大了。屋檐的水珠连成了线,在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水坑。张真源看着马嘉祺发红的眼尾,突然发现他瘦了很多。
"贺峻霖在等你。"他说,"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马嘉祺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门时,风夹着雨扑面而来。马嘉祺拉高了衣领,快步走向停车场。张真源上了副驾,看着他开车的动作,发现他比以前沉稳多了。从前开车喜欢听音乐,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医院里,贺峻霖已经在病房门口等着。
"情况怎么样?"张真源低声问。
"不太乐观。"贺峻霖压低声音,"医生说可能撑不过这个月。"
马嘉祺的脚步停住了。
病房里,宋亚轩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动着,像一根细线维系着他的生命。
马嘉祺走到床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伸手,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是轻轻握住了宋亚轩的手。
那只手冰凉。
"他一直这样。"贺峻霖说,"昏迷了一周了。医生说……如果再没有意识,就……"
马嘉祺没说话。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宋亚轩的手背,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曾经弹琴时的温度。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活不长?"马嘉祺忽然开口。
贺峻霖和张真源对视一眼。
"半年前。"贺峻霖说,"他最后一次住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癌细胞扩散得太快了。"
马嘉祺的手收紧了一下。
"所以你们瞒着我。"
"婚礼那天,我们不想让你为难。"张真源说,"而且……他也不让我们说。"
马嘉祺低头看着宋亚轩的脸,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会死?"
"他早就签了放弃治疗的协议。"贺峻霖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不想让你看到他病重的样子。他说……他宁愿你恨他,也不要你可怜他。"
马嘉祺的眼泪砸在宋亚轩的手背上。
"你这个傻子……"他喃喃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低头凑近宋亚轩的耳边,声音颤抖:"我说过我会陪你到最后的……你忘了吗?"
房间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声音。
突然,心电监护仪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不好!"贺峻霖冲过去看数据,"心跳骤降!"
护士冲了进来,开始抢救。马嘉祺被拉开,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围着宋亚轩忙碌。
他靠在墙上,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撑住……"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求你撑住……"
过了好一会儿,抢救结束。医生走出来,脸上没有表情。
"情况稳定了,但……随时可能走。"
马嘉祺走进去,重新握住宋亚轩的手。
"你不能走。"他轻声说,"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起去看极光。你还记得吗?那年你说要带我去冰岛看极光,我还笑话你太浪漫。"
他低头看着宋亚轩的脸,泪水不断滑落。
"我后悔了。我后悔没早点看见你。我后悔没早点抱住你。我后悔没早点告诉你,我也爱你。不是兄弟的那种爱,是那种……会让人发疯的爱。"
他一边哭一边说,声音越来越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终于趴倒在床边,埋头在宋亚轩的胸前,像个孩子一样痛哭。
张真源和贺峻霖站在门口,谁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马嘉祺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
"我要陪着他。"他说,"不管多久。"
"你回家休息一下吧。"张真源劝道,"我们轮流守着。"
"不用。"马嘉祺摇头,"我就在这儿。"
他坐回床边,握住宋亚轩的手,不再说话。
夜色渐深,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马嘉祺靠在床边,看着宋亚轩的脸,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我记得你第一次教我弹琴。"他说,"我总是弹错音,你就一遍一遍地教我。那时候你说,只要我肯学,你愿意教一辈子。"
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是不是很笨?我到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意。"
他低头吻了吻宋亚轩的额头。
"你睡吧,我在这儿。"
他轻轻哼起那首《极光》,声音温柔而悲伤。
窗外,雨还在下。
深夜的抢救让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混着汗水的味道。贺峻霖靠在墙边,盯着窗外漆黑的天。张真源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揉眉心,指节发白。
马嘉祺始终没松开宋亚轩的手。他低头看着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像在等一个信号。
“你们都回去吧。”他突然开口。
没人动。
“我说,”马嘉祺抬起头,“现在就走。”
贺峻霖张了张嘴,被张真源拉住手腕。两人沉默地收拾外套离开,临走前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
门关上的瞬间,马嘉祺站起身,把脸贴在宋亚轩耳边。
“只剩我们了。”他轻声说,“你听见了吗?”
没有回应。只有仪器规律的滴声。
他坐回床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刚才宋亚轩手里攥着的诊断报告。他一直偷偷留着它,指腹摩挲着边缘。
“你是不是……早就想逃开?”他声音发哑,“三年前开始就想死了?”
他低头咬住下唇,手慢慢收紧。
“为什么选我生日那天?”他说,“为什么偏偏是那天?”
窗外的雨更大了。风卷着水珠砸在玻璃上,像无数人在敲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