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忽然站起来。他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呼吸急促。
“你说要带我去冰岛。”他伸手抚过宋亚轩的脸,“你说那里有极光,有蓝湖温泉。你还说要在雷克雅未克给我写一首歌。”
他的手指滑到宋亚轩的脖颈,停顿了一下。
“你现在就在这里,可我却抓不住你。”
他猛地拉开抽屉,翻出手机。屏幕上还存着那条未听完的语音。
他点开播放。
“嘉祺,我今天在琴房写了首新歌。”宋亚轩的声音沙哑又遥远,“本来想明天跟你说的……”
后面还是那段杂音,摔倒的声音。
“啊……没事。”
马嘉祺屏住呼吸。他把音量调到最大,仔细听那段摔落后的背景音。
隐约有喘息声。
还有……金属刮擦的声响。
他反复听了五遍。第六次,他终于听清了那声音的来源——是琴弦。
宋亚轩摔落前,正在弹琴。
他猛地抓起外套冲出门,撞开了走廊尽头的储物间。
地上有一台蒙尘的立式钢琴,琴盖半开着。
他扑过去掀开琴盖,手指按在琴键上。灰尘簌簌落下。
当他触到最后一个音时,发现琴凳底下藏着一张谱纸。
曲名写着《极光》。作曲人署名:宋亚轩。
马嘉祺的手指颤抖。他认得这字迹。那些音符排列得很密,像是仓促间写下的。
副歌部分有一段歌词,墨迹晕开:
“如果你看见极光\
就当我吻过天空\
如果你听见风声\
就当我从未离开”
他猛地合上乐谱,转身冲回病房。
“你是不是早就写了这首歌?”他握住宋亚轩的手,“你是不是……在等我来听?”
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长鸣。
宋亚轩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马嘉祺瞪大了眼睛。
“亚轩!”他喊。
医生和护士再次冲进病房。马嘉祺被拦在门外,只能看着他们围着病床忙碌。
“他醒了!”他拍打玻璃,“他动了!”
贺峻霖和张真源也赶了过来,三人挤在门口。
“意识恢复了一点。”医生说,“但不能刺激他。”
马嘉祺死死盯着宋亚轩的脸。他看见那人眼皮在颤动,像是想睁开。
“亚轩。”他贴着玻璃轻声唤,“我找到你的歌了。”
宋亚轩的眼角渗出一滴泪。
然后,他的手指轻轻握住了马嘉祺的手。
宋亚轩的手指动了。
这是马嘉祺等了整整七天的信号。他站在病床前,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眼眶泛红,嘴唇干裂,手指却牢牢扣着那根瘦削的腕骨,仿佛只要再松开一次,就会永远失去这个人。
“亚轩……”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贺峻霖和张真源站在门口,谁都没说话。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打扰的时候。
护士调整了一下心电监护仪的数据,低声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马嘉祺和宋亚轩。
马嘉祺缓缓坐回床边,把宋亚轩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掌心里,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那张脸太瘦了,脸颊凹陷,眼窝深得吓人,嘴唇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只有睫毛还微微颤动,像是风中摇晃的蝶翼。
“你终于肯醒了。”马嘉祺轻声说,“你知道我有多怕吗?我怕你连最后一面都不给我看。”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先哽住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然后轻轻握住宋亚轩的手。
“你是不是早就写了那首《极光》?”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来听?”
没有回应。
但宋亚轩的眼皮动了动,像是在挣扎着醒来。
马嘉祺的心跳快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几乎要把耳朵贴到对方嘴边:“亚轩,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就眨眨眼。”
等了很久,宋亚轩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马嘉祺几乎要哭了。
“我在。”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他,“我在这儿。”
宋亚轩的视线模糊,他眨了眨眼,眼神慢慢聚焦在马嘉祺的脸上。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闪过什么,像是惊讶、像是释然,又像是某种藏了太久的依恋。
“你……咳咳……”宋亚轩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的树叶,带着沙沙的响。
马嘉祺立刻扶着他坐起来一点,给他倒了点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别说话,休息。”马嘉祺说。
可宋亚轩还是开口了,声音断断续续:“你……找到……琴谱了?”
马嘉祺点点头:“找到了,在储物间的钢琴底下。是你写的,对不对?”
宋亚轩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有泪光闪动:“你还记得……我们说过……要去冰岛……看极光吗?”
马嘉祺的手收紧了:“我记得。”
“我想……听你弹一遍。”宋亚轩说,“你能……弹给我听吗?”
马嘉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他起身时腿有些发软,走到病房门口,看见贺峻霖和张真源还在那儿站着。
“我去搬钢琴。”他说。
两人对视一眼。
“现在?”张真源问。
“现在。”马嘉祺语气坚定。
贺峻霖点点头,立刻去联系医院安排。张真源看着马嘉祺的背影,低声叹了口气。
病房里,宋亚轩靠在床头,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
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医生已经说了,癌细胞扩散得太快,现在的清醒,可能只是回光返照。
但他想听马嘉祺弹琴。哪怕只是一次。
小时候他们刚认识那会儿,马嘉祺不会弹琴,宋亚轩就一遍一遍地教他。那时候他说过,只要马嘉祺愿意学,他会教一辈子。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
而现在,他想听他弹一首属于他们的歌。
两个小时后,一台立式钢琴被推进了病房。
马嘉祺坐在琴凳上,手指搭在琴键上,迟迟没有按下第一个音。
宋亚轩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你还记得怎么弹吗?”张真源低声问。
马嘉祺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落下第一个音符。
是《极光》的前奏。
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宋亚轩的眼睛睁开了。
他望着马嘉祺的背影,嘴角轻轻扬起。
马嘉祺一边弹一边念歌词:“如果你看见极光,就当我吻过天空……如果你听见风声,就当我从未离开。”
琴声渐强,情感层层递进。
马嘉祺弹得很认真,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流淌出来。他想起那些年宋亚轩陪他练琴的日子,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他总是默默替自己挡掉绯闻,替自己承担压力,甚至在自己生日那天割腕自残,只为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痛苦。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琴键上。
琴声却没有断。
他继续弹着,继续唱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病房里一片寂静。
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宋亚轩看着他,眼里全是温柔。
“你弹得很好。”他说。
马嘉祺抬起头,看着他:“我还可以弹别的。”
宋亚轩笑了笑:“不用了。”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马嘉祺的衣角。
“嘉祺……”
马嘉祺立刻握住他的手。
“我在。”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宋亚轩声音虚弱,但很清晰。
马嘉祺点点头:“记得。你在唱歌,我在台下听。你唱完下来,问我喜不喜欢。”
“你喜欢吗?”宋亚轩问。
“喜欢。”马嘉祺说,“后来我就一直缠着你学琴。”
宋亚轩笑了:“你总是弹错音。”
“是你教得好。”马嘉祺反手握紧他,“不然我现在哪会弹琴?”
宋亚轩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深,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完的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一件事。”
马嘉祺心跳猛地加快。
“什么事?”他问。
宋亚轩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笑了笑:“算了,现在说也晚了。”
马嘉祺的手收紧了:“不晚。”
宋亚轩摇头:“真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