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雷克雅未克国际机场,航站楼玻璃幕墙映出漫天飞雪。贺峻霖站在接机口,白大褂口袋里装着最新CT报告。腹膜转移灶像藤蔓般缠绕着脏器,连手术刀都无从下手。
"情况比预想严重。"他对赶来的主治医师说,"病人可能只剩三个月。"
窗外警笛由远及近。转运车顶的蓝灯穿透风雪,与十年前马嘉祺第一次见宋亚轩时那辆救护车的灯光重叠。那天宋亚轩割开了手腕,却笑着说琴键太冷,要买烤红薯暖手。
病房消毒水气味刺鼻。马嘉祺盯着点滴瓶里的气泡,想起冰岛机票是宋亚轩半年前订的。当时他说想听极光的声音,现在才知道那是最后的愿望。
"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对吗?"马嘉祺突然问张真源。
"每次复查都哭。"张真源扯松领带,"但只要你说要排练新歌,他就立刻擦干眼泪弹钢琴。"
窗外飘起细雨。马嘉祺起身关窗时,看见宋亚轩枕头下露出半截牛皮纸。抽出一看,是张泛黄的便签纸:
19970520\
他说冷的时候,我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泪水砸在字迹上。马嘉祺翻过纸片,背面还有行小字:
今天他说想吃烤红薯,我偷偷买了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天他感冒发烧,宋亚轩翘了彩排去街角买烤红薯。回来时发梢结着冰碴,捧着纸袋的手冻得通红。
"你早就..."马嘉祺喉咙哽住。
"他知道你们永远差一步。"张真源按住他颤抖的手,"就像这首《极光》,最高音永远悬在升F调。"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马嘉祺低头看表,距离婚礼过去十七小时三十二分。如果那天没让宋亚轩独自离开,结局会不会不同?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马嘉祺瞥见她胸牌写着"艾琳",和琴房便签纸上那个总给宋亚轩送热饮的护士同名。恍惚间又看见宋亚轩赤脚踩在雪地里,四百二十步从琴房走到医院后门。
"他为什么要去琴房?"马嘉祺突然抓住护士胳膊。
"发作时会去那里。"艾琳调整着镇痛泵,"说钢琴能止痛。"
马嘉祺冲出病房。电梯下降时,手机震动起来。经纪人第十三次来电,马嘉祺按下关机键。风雪扑面而来,他想起宋亚轩最爱的那架施坦威立式琴,琴键黑漆带着独特的颗粒感。
音乐厅灯火通明。保安正要锁门,看见马嘉祺连忙让开。琴房门虚掩着,月光透过穹顶玻璃落在琴凳上。暗红斑点凝固成褐色,像撒了一地星光。
抽屉里躺着牛皮纸信封,角上画着小小的音符。马嘉祺颤抖着抽出第一张便签:
19980312\
他弹错音时,我假装没听见
第二张:
20001105\
他说要重新学琴,后来才知道那天确诊
第三张:
20050817\
我求医生保密,他说冷的时候记得给我买烤红薯
第四张:
20100401\
他吻了我,我以为是做梦
第五张:
20150618\
他订婚了,我把钢琴调低了半度
第六张:
20191224\
他说要结婚了,我把升F调改成了降G调
第七张:
20230118\
最后一次化疗失败,明天他要结婚了
泪水晕开了墨迹。马嘉祺终于明白宋亚轩为何总在最高音处停顿,那是他压抑二十年的心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真源发来的消息:
"他醒了,问你去哪了。"
马嘉祺抓起信封就往门外跑。风雪中撞到个穿驼色大衣的女人,纸页洒落一地。
"抱歉..."他抬头时愣住了。
女人眼眶通红:"我是宋妈妈。"
监护仪绿光映在天花板上。宋亚轩缓缓睁开眼,看见床头空荡的水杯。马嘉祺去了哪里?他试着抬起手臂,输液管跟着晃动。窗外直升机轰鸣由远及近,绿色光带穿透云层,像极了那首《极光》的旋律。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寒风。宋亚轩看见母亲红着眼睛进来,身后跟着抱满纸页的马嘉祺。那些便签纸在灯光下泛着暖黄,像他们初遇时琴房的烛火。
"对不起。"马嘉祺声音沙哑,"我应该早点听你说完。"
宋亚轩想说话,喉咙却像塞着棉絮。他动了动手指,马嘉祺立刻握住。温热的掌心贴着冰凉的静脉,像那年冬天两个少年交握的手。
"你要活下去。"马嘉祺把额头抵在他手背上,"我们还要一起听极光。"
宋妈妈突然捂住嘴。她看见儿子掌纹里的旧疤,想起他小学时总说钢琴老师奖励糖果。原来那些伤痕,都是爱的印记。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真源抱着病历本冲进来:"有个好消息..."他突然噤声。
所有人看向门口。贺峻霖站在那里,手里举着张CT片。肿瘤阴影比昨日淡了些许,像被风吹散的乌云。
"他还有希望。"贺峻霖说,"但需要最强的求生意志。"
马嘉祺立刻俯身:"宋亚轩,看着我。"他捧起那张苍白的脸,"如果你愿意 fighting,我就陪你 fighting 到底。"
宋亚轩睫毛轻颤。马嘉祺凑近些,听见极其细微的声音:"烤红薯..."
"等你好了就买。"马嘉祺笑着落泪,"这次我陪你吃。"
窗外绿色光带缓缓流动。像某个未完成的乐章,等待最后的和弦。
马嘉祺的手指陷在纸页里。宋妈妈的睫毛结着霜,弯腰捡起一张便签。20030907,字迹被雨水泡得发胀:他发烧到39度,还说琴谱没练熟。
"这些都是..."马嘉祺的指甲掐进掌心。
"亚轩住院时总抱着那架钢琴。"宋妈妈攥紧纸角,"化疗掉光头发那天,他说琴键比药片凉。"
直升机轰鸣压过头顶。马嘉祺突然想起转运途中,宋亚轩明明昏迷却在听见警笛时皱眉。那时他以为是错觉,现在才明白疼痛早从骨髓漫到了耳膜。
病房灯光刺得人眼眶发酸。贺峻霖调整着镇痛泵流速,金属支架在CT片上泛着冷光。宋亚轩的睫毛又颤动起来,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
"他需要刺激。"贺峻霖把听诊器贴在病人胸口,"强烈的情绪波动能激活神经突触。"
马嘉祺扯开领口。他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抓起那叠便签纸拍在床头柜上。纸页哗啦作响,最新一页浮现在眼前:
20230119\
他说婚礼戒指要刻升F调
"你到底想说什么?"马嘉祺的喉结上下滚动,"为什么要去琴房?为什么要改调音?"
宋亚轩的指尖抽搐了下。张真源突然碰翻了水杯,冰块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这声音让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就像当年录音棚里摔碎话筒的那个夜晚。
"那天他砸了调音台。"张真源的声音发涩,"说主歌部分必须降半调,不然...会疼。"
病房陷入死寂。只有输液管滴答作响,像倒计时的钟表。马嘉祺突然掀开宋亚轩的病号服,贺峻霖刚要阻止,却见他一把扯断了颈间的银链。
"这是什么?"银光坠在掌心,是枚微型琴键吊坠。
宋妈妈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伸手摩挲那个磨损的吊坠,露出内侧几乎看不清的刻痕:MAJOR SCALE(大调音阶)。
"他出生那天,"声音哽在喉咙里,"产房外的钢琴师正在练《月光》。"
窗外飘来烤红薯的焦香。某个瞬间,所有人都听见极光在耳边炸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