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最艰难的一战。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严浩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花板上的影子随着窗外树影晃动，像无数只伸长的手。他盯着那些影子，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贺峻霖说的那句话：“我爸害死了我妈。”
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那条“我想你了”的语音还留在对话框里。
他伸手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林思妍的聊天界面。
信息栏显示她最后一条消息是在半小时前发的：“严哥，我有点害怕。”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还是没回。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屏住呼吸，听着那脚步停在了门口。
门把手缓缓转动，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是贺峻霖。
他穿着深色卫衣，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还没睡？”他压低声音。
“睡不着。”严浩翔坐起身，“你怎么在这？”
贺峻霖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我在查些东西。”
他把电脑放在两人中间，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
“这是什么？”严浩翔问。
“林思妍父亲的资料。”贺峻霖点开一个文件夹，“他最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
严浩翔凑近了些：“你能拿到这些？”
“周若雪帮的忙。”贺峻霖一边翻看一边回答，“她那边也在查。”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滚动着，严浩翔看得眼晕：“你找到什么了吗？”
贺峻霖指着一条记录：“你看这个号码，从三个月前开始，每周都会给他打一通电话。”
“是谁？”严浩翔皱眉。
“还没查到。”贺峻霖摇头，“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用的不是实名手机号。”
严浩翔心头一紧：“他们在威胁他？”
“应该是。”贺峻霖的声音很冷，“所以他才会去找你。”
严浩翔低头看着那串数字，忽然想起什么：“他那天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往便利店外面看。”
贺峻霖点头：“他在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严浩翔咬了咬嘴唇：“那现在他死了，这个号码会不会……停下来？”
贺峻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不会。反而会更急。”
“什么意思？”严浩翔不解。
贺峻霖转头看他：“因为他没完成任务。”
“任务？”严浩翔心跳加快。
“让你和我保持距离。”贺峻霖眼神沉静，“他失败了。”
严浩翔沉默了几秒：“所以他们下一步……”
“可能会亲自来。”贺峻霖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
严浩翔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贺峻霖关掉通话记录，打开另一个文件：“这是林思妍母亲的死亡报告。”
“你还拿到了这个？”严浩翔惊讶。
“周若雪的父亲是当年的主治医生。”贺峻霖点开文档，“她说这份报告和警方的记录有出入。”
严浩翔凑近屏幕：“哪里不一样？”
“死因。”贺峻霖指着一处，“官方记录说是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但实际死亡原因是颅脑损伤。”
严浩翔睁大眼睛：“也就是说，她是被重物击中头部致死的？”
“对。”贺峻霖点头，“而且时间是在深夜两点十七分。”
“可贺叔那时候……”严浩翔刚开口又停住了。
贺峻霖看着他：“你觉得我爸那时候不可能出现在医院？”
严浩翔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贺峻霖轻轻叹了口气：“他确实不可能出现在医院，但有人替他做了这件事。”
“谁？”严浩翔下意识问。
“当年的保安。”贺峻霖声音很轻，“也就是现在的院长。”
严浩翔愣住了：“你是说……是他干的？”
“证据指向他。”贺峻霖点头，“但他背后还有人。”
严浩翔感觉脑袋快炸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贺峻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那晚我妈见的人，不该见。”
“是谁？”严浩翔追问。
贺峻霖看着他，眼神复杂：“是你父亲。”
空气瞬间凝固。
严浩翔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贺峻霖继续说：“他们约在医院见面，谈的事和我爸有关。”
“我……我爸？”严浩翔声音都在抖。
“对。”贺峻霖点头，“所以当年的事故报告才会被修改。”
严浩翔脑子嗡嗡作响，所有记忆碎片突然乱成一团。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深夜出门。
想起母亲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起那个从未提起过的夜晚。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他声音干涩。
“周若雪父亲告诉我的。”贺峻霖看着他，“他说那天晚上，你爸和我妈在医院见了面。”
严浩翔喉咙发紧：“他们说了什么？”
“不知道。”贺峻霖摇头，“但显然，谈话内容让我爸觉得必须杀人灭口。”
严浩翔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贺峻霖伸手握住他的手：“你现在明白了吗？为什么他们不想让我们走得太近。”
严浩翔点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峻霖继续说：“你爸和我爸，他们是一伙的。”
严浩翔猛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他们合伙做了一些事。”贺峻霖声音冷静，“而你妈……可能也知道些什么。”
严浩翔摇头：“不可能，我妈她……”
“她是不是经常头痛？”贺峻霖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严浩翔愣住。
“因为她也中过招。”贺峻霖看着他，“和我妈一样的药。”
严浩翔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总是失眠，为什么总说自己记性不好，为什么会在某个深夜突然哭醒。
“所以我们必须查清楚。”贺峻霖握紧他的手，“不只是为了我妈，也是为了你妈。”
严浩翔抬头看着他，眼里全是迷茫和痛苦：“可我们该从哪开始？”
贺峻霖正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周若雪。
贺峻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严浩翔问。
贺峻霖挂断电话，看着他：“林思妍失踪了。”
夜色如墨，医院走廊的顶灯在深夜里泛着惨白的光。贺峻霖快步穿过长廊，严浩翔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赶到急诊部，就看见周若雪站在护士站前。
"情况怎么样？"贺峻霖声音紧绷。
周若雪摇头："还在抢救室。林思妍现在在家属等候区，她养母刚刚进去探视。"
严浩翔皱眉："她爸是自杀，怎么还进抢救室？"
"安眠药过量，送医时已经昏迷。"周若雪低声说，"现在靠呼吸机维持。"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林思妍情绪如何？"
"没哭，但也不说话。"周若雪看着他，"你要见她？"
贺峻霖点头："她爸自杀前给我打了电话。"
严浩翔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贺峻霖目光沉静，"他说有东西要交给我。"
"可他已经……"严浩翔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踉跄着跑出来，护士们连忙追上去。
林思妍。
她脸上没有血色，眼神涣散。贺峻霖上前一步扶住她，她却猛地推开他，跌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来？"她的声音嘶哑，"是不是来看我笑话？"
贺峻霖蹲下身："林叔叔说有东西要给我。"
"别叫他叔叔！"林思妍突然尖叫，"你们根本没关系！"
周围人投来异样目光。严浩翔正要上前，却被贺峻霖用眼神制止。
林思妍剧烈喘息着，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吗？我爸临死前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把那封信毁掉。"
"哪封信？"贺峻霖问得平静。
"你母亲写的那封。"林思妍盯着他，"给院长的那封。"
空气骤然凝固。贺峻霖瞳孔微缩："他在哪写的？"
"就在便利店的储物间。"林思妍冷笑，"他怕被监听，特意写在便签纸上。我猜他本来想寄给你，结果……"她声音哽住，"结果他选择了这条路。"
贺峻霖缓缓起身："他写了什么？"
"我不知道。"林思妍摇头，"他死前把它塞进了储物柜最里面的夹层。"
周若雪立刻掏出手机："我让人调监控。"
"等等。"贺峻霖拦住她，"林阿姨呢？"
"在看护室。"护士小声回答，"病人还没醒，家属只能轮流进去。"
贺峻霖看向林思妍："你妈知道那封信的事吗？"
林思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等缓过气，她才沙哑地说："她知道。而且……"她顿了顿，像是在做某个决定，"她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得多。"
凌晨三点，贺峻霖和严浩翔站在医院后巷。风裹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你不该一个人来。"严浩翔说。
"我必须来。"贺峻霖盯着手机屏幕，"周若雪刚发来消息，林思妍父亲的储物柜里确实有东西。"
"你打算现在去拿？"
"对。"
"疯了。"严浩翔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怕这是个陷阱？"
贺峻霖看着他："你觉得会是谁设的陷阱？"
严浩翔沉默了。答案太明显——那个害死贺峻霖母亲的人。
"至少让我陪你去。"他说。
贺峻霖摇头："你在这等我。如果我四十分钟没出来……"
"别说这种话。"严浩翔打断他，"要么一起，要么都不去。"
贺峻霖看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真倔。"
"是你太固执。"严浩翔拍开他的手，"我跟你去。"
便利店还亮着灯。收银员打着哈欠，眼皮都快耷拉下来。贺峻霖带着严浩翔径直走向储物柜区。
"编号137。"他念着纸条上的数字，掏出信用卡撬锁。金属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里面空空如也。
严浩翔皱眉："被人拿走了？"
贺峻霖仔细检查夹层，忽然手指一顿。他抽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片。
"这是……"
纸片上写着三个字：院长室。
严浩翔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林叔叔把信放在院长室？"
"或者更糟。"贺峻霖把纸片收好，"可能他已经把信交给院长了。"
他们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个穿黑衣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挡在出口。
"两位这么晚了还来便利店，是想找点什么呢？"其中一人笑眯眯地说。
严浩翔下意识往前一步，挡在贺峻霖前面。对方立刻逼近："别乱动。"
贺峻霖却笑了："你们是院长的人？"
那人不答反问："你们手上有什么？"
"没什么。"贺峻霖语气轻松，"就是想买包烟。"
"哦？"男人伸手就要掏贺峻霖口袋。贺峻霖微微侧身，动作幅度不大，却精准地避开了。
"看来是不打算配合了。"男人脸色一沉。
就在这时，玻璃门突然被砸碎。周若雪带着几个保安冲进来，警报声划破夜空。
"警察很快就会到。"她冷冷地说，"你们最好现在离开。"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慢慢退了出去。
"你怎么找到这的？"贺峻霖问。
"你不是说四十分钟没消息就报警吗？"周若雪看了眼手表，"还差三分钟。"
回到医院时天已微亮。林思妍还在原地坐着，只是换了件外套。
"我养母想见你。"她对贺峻霖说。
严浩翔想跟着进去，却被林思妍拦住："只有他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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