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的梧桐叶刚染上秋意，古董商吴老板的雕花铁门就被乔楚生的皮靴叩得山响。门内传来咿呀声，露出个戴瓜皮帽的老管家，看见乔楚生身后的路垚时，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路、路先生？您怎么也来了？"
路垚晃了晃手里的金笔，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了闪："探长查案，我这义务顾问总得蹭口茶喝。"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乔楚生的西装袖扣，那是枚刻着雪松图案的银质袖扣，是乔楚生上周"顺手"塞进他抽屉的。
吴老板的会客厅摆满了青铜器，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旧木头的味道。他穿着杭纺长衫，手指上的翡翠扳指比白启礼的那枚还要透亮，此刻却抖得像筛糠："乔探长，您可得帮我！我家传的'金蝉脱壳'玉佩，昨晚在保险柜里不翼而飞了！"
乔楚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的西洋座钟上——指针停在凌晨三点，钟摆上挂着半根黑色羽毛。"保险柜有撬动痕迹吗？"
"没有！"吴老板拍着桌子，"密码只有我和管家知道，钥匙我贴身带着，除非……除非是闹鬼！"他指向后院，"昨晚我听见天井里有鸟叫，跟二十年前我爹死的时候一模一样！都说'金蝉脱壳'是凶物，沾着血咒……"
路垚蹲在保险柜前，金笔戳了戳锁孔："血咒？我看是有人用了障眼法。"他指着锁孔内侧的划痕，"这是特制的钢丝钩留下的，能转动密码盘却不留痕迹。探长，你看这羽毛，像是猫头鹰的，可上海租界哪来的野生猫头鹰？"
乔楚生接过羽毛，指尖触到柔软的绒毛，突然想起什么："上个月法租界动物园丢了只猫头鹰，管理员说被穿燕尾服的男人偷走了。"他说话时，目光扫过路垚的白衬衫领口——那里还留着今早他帮路垚系领带时，指尖蹭到的淡香水味。
正说着，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三人冲出去，见老管家倒在井边，手里攥着半块碎玉，井沿上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蝉形图案，在晨光下像凝固的血。
"管家中了曼陀罗毒，暂时昏迷。"路垚蹲在井边，金笔挑起管家指缝间的粉末，"这朱砂里掺了曼陀罗花粉，闻多了会产生幻觉。"他抬头看向阁楼，"吴老板，您家阁楼锁了多久？"
吴老板脸色煞白："二十年了！自从我爹死后，就没人上去过……"
乔楚生率先爬上阁楼，腐朽的木地板在他脚下吱呀作响。阁楼里堆满了旧家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中央摆着张雕花梨木桌，桌上放着个青铜香炉，炉灰里埋着半片烧焦的信纸，上面隐约可见"宝藏图"三个字。
路垚跟上来，被灰尘呛得直咳嗽，突然踢到个硬物。他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个铁盒，盒盖上刻着蝉形图案，正是"金蝉脱壳"玉佩的样式。打开铁盒，里面没有玉佩，只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吴老板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法国领事馆前，男人手里拿着枚玉佩，笑得意味深长。
"这男人是谁？"乔楚生指着照片。
吴老板脸色骤变，一把抢过照片："没、不认识！"他转身想走，却被路垚拦住。
路垚晃了晃金笔："吴老板，二十年前您父亲是不是靠倒卖国宝发家？'金蝉脱壳'玉佩其实是个信物，用来标记宝藏地点，对不对？"他说话时，悄悄往乔楚生身边靠了靠，后背贴上对方结实的胸膛，"探长你闻，这阁楼里有股淡淡的雪茄味，跟法国领事馆参赞常抽的'高希霸'一个味道。"
乔楚生低头，看着路垚发顶的软毛，喉结滚动："法国领事馆？"
就在这时，地板突然震动！阁楼角落的书架缓缓移动，露出条通往地下室的密道。三人对视一眼，乔楚生率先走进密道，路垚紧随其后，吴老板犹豫再三，也跟了进去。
密道里漆黑一片，路垚摸出打火机，火光映出墙壁上的蝉形浮雕。走了约莫二十米，前方出现石门，门上刻着复杂的密码锁。路垚盯着锁孔，金笔在掌心敲得哒哒响："这是摩斯密码变种，对应元素周期表……乔楚生，把你怀表给我。"
乔楚生二话不说，摘下左手腕的银质怀表递过去。路垚接过来，借着打火机的光，看着表盖内侧的"To my Sherlock"，指尖微暖，突然笑道："探长，你这怀表比密码本还好用。"他用表盖敲击石门，"嗒滴嗒滴——对应锂元素，第三号……"
石门"轰隆"一声打开，里面是间摆满古董的地下室。正中央的玉台上，赫然放着那枚"金蝉脱壳"玉佩！玉佩通体翠绿，雕工精妙，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路垚刚想上前，乔楚生突然拉住他："别动！地上有机关。"
他指着地板上的蝉形图案，每个图案中心都嵌着细针。路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突然发现玉佩旁边躺着具白骨，手里攥着张纸条。"是二十年前失踪的考古学家！"吴老板失声尖叫，"我爹说他携宝潜逃了……"
路垚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捡起纸条，上面用英文写着："宝藏在黄浦江底，唯有蝉鸣指引方向。"他刚看完，头顶突然传来"咔嚓"声——无数尖刺从天花板坠落！
"小心！"乔楚生反应极快，一把将路垚揽进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尖刺。路垚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却听见头顶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还有乔楚生压抑的闷哼。"探长！"他抬头，看见乔楚生额角渗出冷汗，"你受伤了？"
"没事。"乔楚生松开他，扯下被尖刺划破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被刮出血痕的衬衫，"先拿玉佩走。"
路垚看着他背上的血痕，眼眶突然发热，却故意板起脸："探长，你这西装可是英国料子，破了多可惜。"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下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突然感觉玉佩背面有个凸起——是个微型机关。
三人从密道逃出时，天已破晓。乔楚生坐在吴老板的花厅里，路垚用酒精棉帮他处理后背的伤口，棉片擦过血痕，引得乔楚生肌肉紧绷。"疼就说出来，"路垚的声音放软，"又不是第一次给你包扎。"
乔楚生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塞进路垚手里："赔你的白围巾。"
路垚打开盒子，里面是条烟灰色的羊绒围巾，边缘绣着细密的雪松香草图案。他突然想起今早乔楚生在衣柜前犹豫的样子，耳根微热，却故意挑眉："探长这审美，比老周还土。"
就在这时，老管家醒了过来，颤抖着说："是……是法国参赞！二十年前他就想抢玉佩，昨晚他带着猫头鹰面具来偷玉，还说要让吴老板血债血偿……"
真相渐渐清晰：法国参赞的父亲是当年被吴老板父亲害死的考古学家，他偷走玉佩，是为了寻找黄浦江底的国宝，同时报复吴家。乔楚生立刻联系法租界巡捕房，在码头截住了正要坐船离开的参赞，人赃并获。
案件了结时，霞飞路的晨雾已经散去。乔楚生站在吴老板家门口，看着路垚把玩着那枚"金蝉脱壳"玉佩，阳光落在他身上，给白衬衫镀上金边。"在想什么？"
路垚抬头，桃花眼弯成月牙："在想，这玉佩跟你袖扣挺配的，要不要送给我？"他晃了晃玉佩，突然凑近乔楚生，在他***轻轻吻了一下，"就当是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乔楚生身体一僵，低头看着路垚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他伸手，将那条烟灰色围巾围在路垚脖子上，指尖划过他的喉结："玉佩是赃物，得交公。不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路垚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着自己的笑脸，突然觉得这霞飞路的秋天格外温暖。他伸手，勾住乔楚生的领带，将人拉近："那探长今晚得给我做阳春面，加两个蛋。"
"好。"乔楚生低头，鼻尖蹭过路垚的，"再加十笼生煎包。"
晨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路垚靠在乔楚生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手里攥着那条绣着雪松香草的围巾，突然觉得，这民国的奇案再多，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就永远充满了甜蜜与惊喜。
至于那黄浦江底的宝藏，还有未来的无数案件……
路垚笑了笑，抬头吻上乔楚生的唇。
有的是时间，慢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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